赣州府,吴州府,湘江府和渝州府是南境四大府,毗邻南楚帝国,都属于边防重镇;丰都河由西向东奔腾而过,成为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的天然屏障,也成为了两国的国界。
丰都河绵延数万里,几乎九成五以上的地方的宽度都超过了一千五百丈,最宽的位置更是宽达两千五百丈,是护佑南北的天然屏障。
尤其是在吴州府和湘江府两地的地形最为复杂,水纹最是混乱。那些如人体毛细血管般密密麻麻的彻底阻断了南来北往之路,哪怕是在两国交战之时,两府也从来都不是主战场,可以偏安一隅,苟活于世。
加上这两州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水旱天灾极少;百姓们虽然说不上什么荣华富贵,温饱有余还是有的。
所以,这两州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活的都比较佛系;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对升迁没有什么兴趣,相比于官场中的曲意逢迎,他们更喜欢圈地自萌的独美。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两州之人那样摆烂当咸鱼。
刚才说了,丰都河九成五以上都是宽面河道,偏偏在两个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两个地方就是渝州府的墨阳洞和赣州府南的丰都驿。
渝州府处于崇山峻岭之间,丰都河像是一把利刃,将高耸入云的崇山给劈开了一道口子。可是在渝州府南边十五里处,丰都河却打了一个洞,从洞中穿行而过,并没有破坏那洞上面的山路,而这条山路也就成为了连接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的唯一陆路通道。
历来南北帝国之战,渝州府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这里是唯一能允许骑兵和步战兵的位置,一旦控制这里,那么就能源源不断的将大军送往前线战场。
所以,不管是南楚帝国还是中元帝国,都不敢有半点轻视。
中元帝国在这里建立了渝州府,由中元帝国四位异姓王中的南王爷熊四海率领南王府三十万大军在此驻扎,防范南楚进犯。
南楚帝国则是在对面建立了镇北司,镇北司下辖九郡十六县,屯兵六十万,由历代南楚皇室中的镇北王直接掌管镇北司诸事。
南楚帝国上一代镇北王年迈,被南楚皇帝召回南楚帝都养老,卸下镇北王爵,改封定楚王。定楚王虽然是一等亲王爵,不管是食轶还是地位,都要比二等亲王爵的镇北王高上不少;但是人们也都清楚的知道,定楚王就是一个带有奖励性质的养老爵位,和实权在握的镇北王相比,并不是一回事儿。
新封的镇北王就是南楚帝国四皇子熊焱燚,也就是要和中元帝国联姻的南楚清河公主的亲哥哥;年仅十六岁就被封二等亲王爵,足以见得南楚皇帝对此人的荣宠之盛了。
而丰都驿则是另一番光景。
三百年多前,丰都河发生突变,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上,突然卷起了数百丈高的滔天巨浪;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丰都河两岸数百万生灵被洪水吞没,数千万亩良田被毁。数十日后,瘟疫开始蔓延;丰都河两岸近千里范围内,成为了一片死地。
当时的南北两大王朝刚刚经历战乱,国库空虚,连赈灾救难的粮食和银两都凑不齐;加上疫病泛滥,人们不敢轻易涉险,所以也就放任不管了。
半年后,洪水退去,两年后,疫病消散,两大王朝派人重回丰都河两岸,重建那些被大水损毁的城市。而且他们各自出台了激励政策,鼓励其他地方的百姓移民到南境,南境的州府免费赠与他们良田土地。
结果在新任赣州府刺史到任的时候,发现原本位于赣州府城南五十里的丰都河不见了,再往南找,又找出去两百多里,才找到新的丰都河。
原来这场千年难遇的天灾,竟然将赣州府这里的丰都河给改了道,南移了两百多里。中原王朝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大片的土地。
就在众人兴奋的时候,新任的赣州功曹却说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赣州这一段的丰都河宽度变窄了很多,最窄的位置已经不足两百丈了。只要水性好一些,体力足一些,完全可以游泳横渡。
为了防止南方王朝派兵泅渡偷袭,中原王朝必须要在这块新土地上建立一个前哨站,监视对岸的一举一动。
然后丰都驿就诞生了……
丰都驿原本只是一个哨所,神谕之战后,中元帝国下旨修建丰都驿,防范南楚进犯。丰都驿原本受赣州府节制,统辖军政两务,地位在郡和县之间,属于军驿类型。
神谕之战之后,南楚帝国内部分列,战乱不断,靠近丰都驿的几个部落在缺粮的时候,会组织千百擅泳者,冒险泅渡过奖,劫掠赣州附近的村镇;这些人在抢劫完毕后,便会坐上接应的渔船或者竹筏返回南岸,非常难抓捕。
赣州府因此才向朝廷请旨,组建了浦洋水师,专门负责巡弋丰都河赣州府段,防止南楚帝国再次偷袭泅渡劫掠。
后来,南楚内乱平定,南楚皇室主动与中元帝国修好,双方互通有无,数十年来没有发生较大的军事冲突。丰都驿也就慢慢的从单纯的军事驿站,发展成了一个边贸城市。
南楚帝国和中元帝国在丰都驿这个地方用船舶进行贸易,南楚帝国的商人可以坐船来到丰都驿消费和谈生意,只要他们不离开丰都驿城就行。
一年前,陈伽罗发神经,将陈琦南迁丰都驿任主司,同正五品衔。问题是,陈琦本身就是皇子,在地方上就是超然的存在;这是皇权特许,陈伽罗也不能轻易更改的。
所以在赣州刺史几次三番的上表请奏之下,陈伽罗特旨,将丰都驿从赣州府剥离,成为独立的行政单位。丰都驿属于皇室直辖边郡,直接向皇室负责。
一年半前,前任赣州府守备使高升,赣州守备使出缺。
魏文通本是北境守将,此人武艺高强,统兵能力很是出众,深受定北王尚远颉的赏识,委以重任。可是,魏文通此人乖张跋扈,目空一切,对待士卒非打即骂,对待同僚冷嘲热讽;整个北境,除了定北王尚远颉,就没有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慢慢的,魏文通的名声在整个北境都臭成一坨了。直到最后,连定北王都不敢再护着他了;在他一次统兵失误后,被定北王上报兵部,魏文通被轻罪重判,跨越万里之遥,直接左迁到了赣州任守备使。
魏文通在来赣州赴任的路上,遇到了快被饿死的说书人陶碧兰;魏文通也是心血来潮,将陶碧兰给救活了。两个人相谈甚欢,陶碧兰把学了二十多年说书的本领都用上了,把魏文通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魏文通请陶碧兰做他的私人幕僚,等到了赣州府,再将其聘为首席谋士。两个人互相成就。
陶碧兰他在遇到魏文通之前都快饿死了,终于找到饭门了,哪里还会拒绝,赶紧应了下来。
魏文通离开北境之前,定北王尚远颉曾找他谈过心,说了魏文通的问题。并且表示,魏文通到了赣州,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贪功冒进。等熬几年熬成熟了,定北王会亲自奏请兵部将他调回北境的。
魏文通初刚到赣州的时候,其实是想摆烂当咸鱼的。相比于北境的一年一小仗,三年一大仗;南境就太安宁了,安宁到让他都想买几亩水田,买一头耕牛,暗度晚年了。
但是,老话讲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魏文通那位首席谋士陶碧兰,在得知前任赣州守备使因剿匪有功获得提拔后,便一个劲儿的撺掇魏文通派兵剿匪;依样画葫芦的或许还真有机会能被提拔。
魏文通起初是没兴趣的,他这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让他天天钻山沟沟找那些个落草的流民打仗,那不是显眼么。打赢了不露脸,打输了还怪寒颤的。
但是架不住陶碧兰一个劲儿的撺掇,几乎天天和他念叨剿匪,念叨升官。然后,魏文通也不知道是不厌其烦了,还是被劝服了,同意派守备副使率军剿匪,并任命陶碧兰全权负责剿匪事宜。
问题是,赣州境内的土匪和山贼,都让上任赣州守备使率军剿灭干净了;近几年赣州也没招灾,没战乱,老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不至于饿肚子,谁闲的没事儿会上山落草去?
所以,几位守备副使几乎是把赣州所有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了,也没找到一根土匪毛。
陶碧兰起初以为是守备副使他们是偷懒,没有尽心寻找;他还亲自随队搜索了几次,照样无功而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货又以练兵为名,以魏文通的名义向与赣州府相邻的徽州府、湘江府和吴州府申请,率军入境剿匪。
三州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并且派出了解当地情况的斥候,引导他们前去剿匪。
然后,经过十一个月的操劳,三州境内的山匪基本上被肃清,匪巢被摧毁,缴获赃款赃物无数。赣州府守备军胜利班师回归赣州府。
结果,扎心的一幕就出现了。
三州刺史和守备使都上书,为赣州府守备军表功,毫不避讳的将剿匪的功劳全都归于赣州守备军和赣州守备使魏文通。
然而,就在他们满心欢喜的等待朝廷的封赏和表彰的时候,砸到他们脸上的却是朝廷的申斥。
三州守备使身为守备使,不能守护一方安宁,还需要别人出手才能剿灭境内匪患,完全就是酒囊饭袋;三人全部被降三级留用,罚俸一年。
三州刺史治理州务不善,导致山匪横行,民怨沸腾,降两级留用,罚俸半年。
赣州守备使魏文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派专员当面申斥,以后做好本职工作。
然后,魏文通就em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