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苏晚擦掉眼泪,绷直后背,以为是徐文年或是姚烈派来的人。
结果房门打开,竟然是面色不佳的沈阶。
他拖着病体,缓缓走近苏晚。
“手伸出来。”
声音哑暗,还能嗅到他身上那股药味,苏晚有点傲娇:“我不要你跑到我跟前做好人。”
这一切都拜他所赐,他又来做好人,让阿愿看见,自己又要被阴阳怪气一番,她在这个地方,实在提不起劲和阿愿斗,也提不起劲和沈阶斗。
她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
沈阶兀自说道:“我已经和阿愿说好了,她以后不会再胡言乱语,她那人嘴巴是刁钻了些,但是品性没有问题,有她在你身边,我方能安心。”
又道:“别撑着了,我给你涂点烫伤膏。”
见苏晚不为所动,又笑道:“不涂药膏会留疤痕。”
苏晚这才慌了神,看着指尖的小泡泡,呢喃道:“泡泡消了就会好了吧,你骗人,这才不会留疤呢。”
虽说如此,却还是把掌心向上摊开,任由沈阶点涂着药膏。
“姚烈说你和他去了鞑靼部落,你们找鞑靼人做什么,是要联合外族谋反吗?”
“鞑靼人利用好了,也是一杆趁手的武器。”沈阶淡定自若的收回了手,笑道:“好了,剩下的药膏留在你这里,你每天早晚都要涂抹。”
见他要走,苏晚忽然鼓起勇气拽住他衣袖,他讶然的坐下,低头看苏晚拽他衣袖的手。
她的手皙白如玉,目光寸寸上移,落在她色如春花的脸上。
“那你们什么时候起兵啊?”
她的手又快速缩了回去,放在怀中的两只兔子身上,沈阶的目光盯着兔子,忽然心生妒忌。
“不是我们,是徐文年。”
沈阶敛去眸中的善妒的视线,淡淡的看着苏晚:“我与徐文年可不是上下属的关系,其中复杂,先不与你说。”
苏晚不关心这些,追问:“徐文年什么时候对大梁宣战?”
“景元帝年仅十岁,初登大宝,龙椅还没坐热,皇城内就有一处宫殿遭受雷击起了火,后河南等地又逢大旱,民间已谣言四起,说小皇帝德不配位,各地藩王蠢蠢欲动。”
“实力最强的楚王,联合吴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奉军讨伐,集结五路人马,在徐州已经交锋过,双方都没占到便宜,死伤惨重。”
“依我看,徐文年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等到一方显出颓败之势,他才会顺势而为。”
沈阶推断的不错。
前面的藩王们和侄子争皇位打的有来有回,死伤惨烈,一个月后,楚王等人在庐州惨败,溃不成军。
徐文年趁势反梁,沙场点兵十万,亲帅大军征伐。
徐文年等人撤出西北行宫,这块还算辽阔的殿宇顿时就空荡荡的。
沈阶作为前锋军师也一块去走了,可是苏晚却被留了下来,成天和阿愿大眼瞪小眼,现在苏晚是当真觉得那两只小灰兔无比可爱了。
一天夜里,苏晚正在酣睡,忽听雷鸣阵阵,地面在晃,她恍然惊醒,睡在屋里打地铺的阿愿也醒了。
“是马蹄声。”阿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
苏晚错愕:“阵仗还不小,会是谁?”
阿愿时刻惦记着沈阶的嘱托,着急的看了苏晚一眼,那些马蹄声停留在她们小院不远处,接着又听见一阵兵戎相见的声音。
苏晚抱着两只兔子,不知道来人究竟是谁,这里是徐文年的大本营,他虽然领十万兵走了,但是这里还有十多万将士们在驻守。
“我让你们滚开!”
“我是使臣,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徐文年本就是我大梁子民,你们若斩我,只会让徐文年起兵谋反的恶名更加臭名昭着。”
屋内的苏晚忽然眼睛一亮,是陈落生的声音!
她急切般的跳下床,却被阿愿给拽住了,甚至阿愿还堵住了她的嘴。
屋外陈落生的声音越发清晰,似乎在与徐文年的西北军讨价还价。
“晚晚,我是陈落生。”
“我来接你回去。”
“陈大人,你口中的女子并不在这里,您何必为难咱们呢。”
一个脸上有两道刀口的中年将军,腰间挎着刀,正一脸凶相的看着陈落生。
陈落生却冷着脸,对着小院喊苏晚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的晚晚,苏晚自然是听见了。
只是可恶的阿愿却堵住她的嘴,拖住她,不让她出去。
“陈大人,您喊了没有五十次,也有八十次了,屋里有人应您吗?”
陈落生这就抬起脚步要往里闯,那将军却拦下他:“我给陈大人面子,劳烦陈大人也给我几分薄面,这里没您要的人,您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陈落生也质疑片刻,望着黑漆漆的小院,心里呢喃:难道徐文年行军在外,也把苏晚带去了?
前线刀剑无眼,不知该有怎样的凶险,也不知苏晚落在徐文年姚烈父子俩手里,有着什么样的遭遇,他真后悔!
自己当初怎么就将她拱手让给了徐凤池,结果徐凤池那一家子破事竟然连累到苏晚。
陈落生又等候一会,始终无人回应,他这才不甘心的离去。
屋内的苏晚听见阵阵马蹄声在地上响动,不一会儿,声音渐行远去。
堵住她嘴的阿愿,也终于松开了她,她颓然坐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前方。
她不怪阿愿。
她不是笨蛋,这里的局面她心里有数,倘若她应了陈落生一句,陈落生绝对铁了心要将她带走。
到时候势必要与西北的将士们兵戎相见。
她是自私,可也不能太自私了。
她不愿意让陈落生为她掉脑袋,她对他够坏了,怎么忍心再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