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燕塘四剑聚在一起商量了很久,还是搞不清梁荣锦开出的比武条件,到底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思来想去,百思不得琦姐。
因为猜不透,邢骁霏自己一个人时,他更是越想越心虚,但是这一战,他好像又输不起。面对解决不了的难关,所以他不得不放出大招,求助!
重生后,他能够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小叔远在家乡,聂先生孙哥贺五那边暂时联系不上,刘主任是空军中人,邢骁霏不了解他背后的利害关系,不知这种事好不好向他开口。想来想去,他觉得最懂自己想法,眼下最能帮到自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阿玉的爷爷蔡老爷子。
前世有句话叫:“关键时能帮你的,不是你帮过的人,而是曾帮过你的人。”邢骁霏特别相信这话。
两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老爷子2月28日帮自己那一次,实在是让他终生难忘,所以即便有了阿玉那么一层尴尬难言,他还是厚着脸皮,提笔写了一封详细的信,寄到肇庆。
很快,回信就来了,内容很简单:沙河路罗记纸扎铺,找宋掌柜。
……
收到信第二天,邢骁霏跟刘主任告了两小时假,直奔离航校不远的沙河路,找到罗记纸扎铺,道明来意。伙计问了他几句,看了证件,引他穿过铺面去到后院。
小院里,两丛芭蕉树下,一个头顶礼帽,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在喝茶,阳光全被芭蕉宽大厚实的叶子挡住,加上墨镜,显得这人脸色有点黑。
见伙计带着一身粤军军装的邢骁霏进来,他坐着没动,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邢先生吧,我姓宋,这里的掌柜。”
“宋掌柜你好。”邢骁霏礼貌地主动伸出手。
宋掌柜却像没看见他的手一样,既不寒暄、也不废话,开口直接就道:“有几句话,蔡老会长信里不便说,让我来转达他的意思。”
“好,宋掌柜你请说,我听着。”邢骁霏也不在意,收回手,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宋掌柜平平静静地说:“这一件事很明显,五月十日这场比赛,对方不仅是要赢,而且准备充足,要连胜你三场,将你斗得一败涂地,颜面无存。到时你失了势,再把你挤出航校,或许才是他们的目的。”
邢骁霏点点头:“我想大致如此。只是有一点不同意见。梁荣锦,就是我出赛的对手,他文化是弱点,第一项文章比拼,估计他难以赢我,我想,最不济我也是输一比二吧,不会被零封。”
宋掌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端起来喝了一口,缓缓说道:“邢先生,那我们一场一场说说这挑战书里对手的算计。”
“要是我没估错的话,对方第一场安排先比文章,就是要让你觉得,这是你必胜的局。实际上,这却是一场你的必败之局,对方上来第一局,就要打掉你的自信和斗志。”
邢骁霏眉毛都惊皱起来:“怎么可能?”
宋掌柜语气异常平静,继续讲道:“我先说你认为稳赢的命题作文是怎么比的。为示公正,这种文赛通常用抽签选题,三中选一或复杂点,五选一,然后当众公布出题,现场直抽,现做文章。”
抽签看天意,但只要对手掌握所有三个或五个命题,大可先要枪手写好三五篇文章,默记在心。就算你文采胜出一筹,但临时见到考题匆忙上阵,比不上枪手深思熟虑,输了是一点不奇怪。”
“这不不是作弊吗?”邢骁霏一怔。
“作弊很寻常,你抓不抓得到?抓不到,那就不是作弊。”
邢骁霏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宋掌柜不理会他的不满,重新洗了杯子,给邢骁霏面前也放上了一杯茶,继续往下说第二项:“五公里赛跑,蔡老会长和我讲,你这对手自幼习武、身体高壮,这种对手力大势猛,但往往不耐久耗,空手跑,他们也并无十足获胜把握。”
邢骁霏脸色稍微松快了一点,点头说:“对,跑步这场,我也有点自信,觉得完全可以拼一拼。不一定能赢,但肯定也不会随便输给他。”
宋掌柜冷冷一笑,道:“所以,如果我是你对手,多半会临时提出,为更符合战场情况,我和你一同增加负重来跑。比如肩上扛麻包、腿上绑沙袋、又或背负长枪短枪,或在路上增设障碍。”
“这,还能这么阴险的吗?”邢骁霏冷汗直流。
“没什么阴险不阴险,兵者,本是诡道也。”宋掌柜平平淡淡地说:“这样一来,只要主持比试的人答应增重,那我就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我力量大的优势一下就显出来了。而比赛规则看着还是很公道的,你输了也无话可说。”
邢骁霏不愤,立刻反诘道:“但他们怎么肯定,主持比试的人就会一定同意呢?而且我也在,可以公开反对啊。”
宋掌柜看了他一眼,耐心道:“这并不难,听讲你的对手是三位班长之一,只要另个班长和他一条心,在这你们这个班里,以二对一瞒天过海,不要太轻松,就像第一场拿考题也是一样。
而且你是外乡人,即便双方僵持,比声势,也是支持他们的人会些多吧。所以,只要他的理由讲出来,公平冠冕堂堂正正,又有谁拦得住他们。”
邢骁霏两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理性告诉他,宋掌柜说的是对的。
“至于第三场,飞行员专项素质,蔡老会长告诉我说:你第一次乘坐飞机就晕机呕吐了?”
邢骁霏尴尬地沉默着。
“……那对手的做法就太好猜度了,他只要和你比谁能不晕机,就赢定了。”
宋掌柜一语道破,邢骁霏却听得面如土色。“老天!这也太简单了吧!我们之前怎么连这都没想到,太蠢了!”
看来这三场又是输定了!
他终于对宋掌柜的分析服气了,却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向蔡老爷子求助真是太英明了!
要是没宋掌柜这番指教,自己懵懵懂懂地和梁荣锦上场比试,那可真是还没比就注定了结局,而且很可能是连输三场,颜面无存!活活成了人家出名上位的踏脚石!
但邢骁霏冷静下来,仔细又想了想,带着最后一点希冀问宋掌柜道:“这件事闹得可不小,到了比试的时候,很可能会由黄教官,甚至更高的官员来仲裁,像黄教官他们要是站在公正立场,杜绝各种作弊,您说我还会不会有机会赢下文章跑步两场?”
宋掌柜微微一笑:“这句话问得最好,问到了骨节上……所以,这就要看到时主持比试和观看比试的人都是谁了。”
他话风一转:“不过……你是外乡人,自问背景能和你的对手相比吗?”
“不能。”邢骁霏摇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心里一片空荡荡的。以为是一场航校学员间的比试,这背后却是如此复杂的江湖!如此凶险!
“你错了!有蔡家支持,你当然可以比!”宋掌柜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茶杯茶盏咣咣乱响。
……
邢骁霏点头称是,但忍着没有冒昧问现在我怎么样做之类的话。他想,老爷子既然人在肇庆,却运筹帷幄,料死了对手的计划,为自己已经是费了这么多苦心,肯定必会有相应安排。
果然,宋掌柜拿出一张信纸来,低声道:“蔡老会长这封信,要我给你时,告诉邢先生一句话。这梁荣锦的家世背景并不简单,而且背后怕是有高人指路,但你也没必要畏惧,咱们正在起他的底,不需多久,便知是谁在太岁头上动土,为难蔡家人。”
宋掌柜把他叫做蔡家人,邢骁霏既觉得有点尴尬,却也凭空升起一股底气,油然生出三分暖意来,并没有表示反对。
等把信看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慨然道:“宋掌柜,烦请转告老爷子,大恩不言谢,这次,我绝不会丢了蔡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