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蘅将酒杯倒扣,示意一滴酒液也无。
而后他的凤眸缓缓扫向下方。
底下那些在奏折上攻讦、唾骂裴蘅的朝臣,被他视线一扫,立时后背一凉,一个个如乖顺的羊羔,站起了身,跟着说祝寿词应和助兴。
看皇帝几杯美酒下肚,红光满面,裴蘅就向着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臣就先下去准备了。”
皇帝笑着颔首。
裴蘅转身时瞥了一眼贵妃,眸底如云凝水冻,让贵妃有些寒毛倒竖。
而后他示意祝白芍跟上。
祝白芍连忙低下头,乖乖跟在他身后出了宫殿。
可她出去了,却还有两个人的视线黏在她的背影上。
一个是贵妃。
她被裴蘅那一眼所慑,视线迟迟没有移开,然后就看到了祝白芍。
上次她的注意力全在裴蘅身上,一点也没注意到祝白芍,而这次,她一看到就被惊艳了。
祝白芍刚才情绪激动,眸中又抑制不住的溢出了些泪水,她努力憋着,不让泪水流下,以至于双颊都泛起了桃红,一双细长妩媚的眸子漾了水晕,眉尖微蹙,红唇微抿,十分艳绝。
是和裴蘅相似,却又不同的媚。
裴蘅阴而不柔,艳若妖邪。
祝白芍媚而不妖,蓊若春华。
贵妃心中一动。
裴蘅身边何时多了个如此貌美的小太监?
裴蘅位高权重,自己不能拿他奈何,可这小太监,还不是任她拿捏。
有裴蘅殊色在前,贵妃并没有多想祝白芍的性别是否有异,而等到她从宫女碧袖口中得知小太监是女子,也是后话了。
贵妃借着喝酒,隐去了吞咽口水的动作。
另一个目光黏在祝白芍身上的人就是原女主顾含蓉。
她也是在太子注意到裴蘅这边动静时看过来的。
前世万寿节她因为祝白芍的缘故正生太子闷气,并不记得宴会上有没有这一遭。
但顾含蓉的回忆,在看到裴蘅身后方小太监时,如镜面般破碎。
祝白芍?!
她差点惊得直接站起身。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和裴蘅混在一起?前世他们分明没有交集的呀?
无数个问题塞满了她的脑袋,让她隐隐有些头疼。
顾含蓉非常想不管不顾地跑到祝白芍面前,问一问她,为什么没有按照前世的发展进行,她不该是进东宫的吗?
为什么她是例外?!
……
出了宫殿,似乎就稍稍远离了喧闹繁华氛围。
一身红色锦衣的裴蘅默不作声走在前方,祝白芍跟在后面,用袖摆擦拭泪水。
裴蘅期间顿步回头,看到她在低头拭泪,又不动声色缓步前行,直到把她领到了侧殿。
“不是饿了吗?吃吧。”
裴蘅示意祝白芍去吃桌上糕点,他自己则是站到了轩窗边,眺望夜空。
祝白芍眨了眨眼,也不客气,塞了一块糕点进嘴巴里,吃下后才笑眯眯道:“裴公,你不怕我之前是在骗你吗?”
“欺君之罪……”
裴蘅慢悠悠侧过身,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会骗我吗?”
他生的貌美,笑起来便如画卷徐徐展开,脸庞是说不出的俊逸,眸子则格外勾人。
祝白芍正小心又快速的往嘴里塞糕点,吃相还挺优雅。
看到裴蘅这一笑,她被美色所惑,竟差点噎到自己。
“咳咳咳——”
祝白芍爆发了一阵咳嗽,眼角溢出了两滴晶莹。
吃个糕点,还能噎着……
窗边的裴蘅不由动了动脚步,却又硬生生按捺住。
祝白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顺了顺气,才看着他露出笑容,“不会。”
“裴蘅,我不会骗你。”
裴蘅袖中的手指动了动。
“其实我是为你准备的惊喜,并不是为皇帝。”
祝白芍挑了挑纤长的眉,对于口中的皇帝并没有多少敬畏之色。
裴蘅觑她一眼,压下心中因她一句话而起的波澜,沉声道:“收起你心中的妄想,本座与你,绝无可能。”
他的身份,他身上背负的东西,都不允许他和一个女子有感情纠葛,甚至是和一个来历成谜的女子。
他的手下送来了祝白芍的身世调查结果,只有寥寥几行字。
父母不详,祖籍不详,以往经历不详。
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留下的生活活动痕迹直接就是在边塞。
而她会火药这种大杀器,怎么也不可能是异族奸细,不然异族凭借火药,就能踏平中原。
本来裴蘅带祝白芍来偏殿吃东西,她还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起了效果,他对她有了别样情感。
谁知道裴蘅直接冷言让她打消念头。
祝白芍站起身,逼近裴蘅,“裴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妄想?”
说到妄想时,祝白芍的眼睛变得有些红,她死死咬着自己下唇,于是贝齿的白和唇色的红,二色鲜明,格外撩人。
裴蘅凤眸冷冷看着她,没有再开口。
他不开口,祝白芍就继续凑近,她身上那种疏疏浅浅的幽香就开始萦绕裴蘅鼻尖。
祝白芍眼睛下移,盯住裴蘅漂亮、鲜艳的红唇,吞了一口两人皆能听到的口水声。
她道:“裴蘅,我想睡你,怎么算得上妄想呢?”
裴蘅再一次为她的大胆发言而震惊莫明。
看他有些走神,祝白芍就伸手贴在他脸颊上,大拇指在他柔软的唇肉上摩挲,眼神灼热到,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此时祝白芍完美发挥出了这具身体具有侵略性的美,在气势上,第一次压过裴蘅,像是调换了二人身份,她成了高高在上的那个。
裴蘅凤眸淡漠地看着她,然后狠狠掐住了祝白芍的脖颈,一如初见。
“你想死?”
阴鸷的声音响起,裴蘅眼底隐有猩红闪烁。
他扣在祝白芍脖颈上的五指缓缓收紧。
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在不远处响起,随后有什么东西窜上了天空。
又是砰地一声,夜空乍亮。
绚烂琼光之后,星雨般的花火从天空坠落,还不等它消匿,下一个烟花已经冲上了天空,再次绽放。
裴蘅侧头看向外面,被前所未见的美景吸引,他松开了钳制祝白芍脖颈的手。
祝白芍却是得寸进尺,踮着脚,勾着头,在裴蘅唇上吻了一下。
“给你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