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在这个时候去拜见茯苓前辈呢?”凤浔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转身走向柜子,边走边翻找着里面的衣服。
“毕竟昨天是我们的人冒犯了他,他都已经派出这只三尾灵狐前来传话了,我们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啊。”顾尘行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倒是没料到,那位前辈如今竟然如此袒护梅家,简直可以说是保护得严严实实。我们只不过稍稍打听了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就让他家养的小狐狸崽跑出来发出警告了。”凤浔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但言辞之间却流露出对这位前辈毫无敬意之意。
“我听说啊,梅家现今的那位小姐与他的主人长得颇为相像。既有了音儿那样的前例在先,他会联想到那人可能是他主人的转世,也就并不奇怪了。”顾尘行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那可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这年头,像这样一心为主人着想的妖兽可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只狐狸。真不知道他们家祖上积了多少德,才能碰上如此忠诚不二的狐仙前辈。”凤浔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翻找着自己想要穿的那件衣服。终于,她找到了心仪的那一套,喜滋滋地站在镜子前比划起来。
“行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吧。这事可不能拖到下午再办,最好赶在中午之前就过去拜访人家。”顾尘行走过来,主动帮忙整理凤浔的衣物。
凤浔看着眼前忙碌的顾尘行,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顾尘行整理好后抬起头,正好捕捉到了他那略带狡黠的笑容。
“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还一脸坏相。”顾尘行好奇地问道。
“笑你呀,平日里一本正经、风度翩翩的顾尘行大公子,竟然也会有这般温顺乖巧的时候,心甘情愿地替我穿衣打扮。”凤浔眨眨眼,俏皮地回答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现在以前的衣服我不知道,你三岁之后的衣服都是我帮着你穿的吗?在你面前打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尘行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知道这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凤浔小声的嘁了一声。
“好了好了,快点过来坐下,我帮你束发,也好快点出发。”顾尘行把他拉到铜镜前坐下。
凤浔顺从的坐下,毕竟有人给自己束发,自己还不得老实的享受一下。
一通收拾之后,她们才终于踏出了大门。
然后就直接直奔梅岭。
梅岭虽说是梅家之地,但它同时也向外界敞开大门,任何人都能在此自由穿行。
凤浔忆及往昔,不禁想起儿时曾问过这样一个问题:既是自家地盘,为何要任由他人来往,整日喧闹不休,岂不是扰了先人清静修炼?
然而,其父并未回应他的疑问,反倒是由顾尘行为他解惑释疑。
眼看着梅岭已近在咫尺,望着那成千上万棵傲然挺立的梅树,凤浔脑海中浮现出初次踏足此地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不过十余岁年纪,却已深深体会到临近故乡、思念心切的感受。
\"怎么又想起如此有趣之事?\" 顾尘行见凤浔面带微笑,不由好奇地问道。
“想起了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赶上了那场漫天飞雪,梅花竞相绽放的盛景。那时的我只感到无尽的孤独与寂寞,但万万没想到,原来你竟一直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凤浔的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直直地看向顾尘行,使得后者不禁心生愧疚之感。
“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独赏这美丽雪景。你要明白,或许在你的身旁并无他人陪伴,但我必定会永远守在你身旁。”顾尘行轻声说道,随即便轻轻吻了一下凤浔的额头。
然而,正当两人沉醉于甜蜜氛围之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我家前辈清修之地,岂容你们在此谈情说爱!”
原来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狐狸,它眨着灵动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二人。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像这般深奥之事,又岂是你这只小狐狸所能理解领悟的呢?”凤浔平日里虽在熟人面前稍显腼腆拘谨,但若谈及性格活泼开朗之处,却是无人能及。
“哼!你这个厚颜无耻之人!”小狐狸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心中愤愤不平,但又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然地伸出小小的爪子,指向凤浔,气鼓鼓地嘟囔着。
“上苍有眼啊!我今年不过才十三四岁而已,怎会成为你口中的大丈夫呢?恐怕连你这只会说话的小狐狸,都已经历经无数岁月沧桑了吧。”凤浔调皮地冲着小狐狸扮起鬼脸来。
“你……你……你这人好生奇怪!刚刚还说本狐年幼无知,这会儿又说我年事已高,你倒是给本狐解释清楚,我到底是年轻还是年长?”小狐狸气得七窍生烟,原本竖起的耳朵此刻更是直直挺立,身上的毛发根根竖立,仿佛炸开一般。
“罢了罢了,休要再与他争执不休,任你如何辩驳,也是徒劳无功。”忽然间,一阵哀怨婉转的女子嗓音从梅林深处飘然而至。
“算你今日运气好,我家老祖宗有请。”小狐狸原本还欲继续争辩几句,却因那阵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止住话语。尽管心有不甘,但终究不敢违抗命令。
凤浔生平第一次听到如此特别的嗓音,不禁有些沉醉其中,心想:“或许是因为平日里所闻之声皆如妹妹那般活泼俏皮,又或是像母亲一样温柔娴静,甚至还有女皇陛下那般公正无私,却从未曾听闻过如此婉转悦耳、扣人心弦的声音。”
“这便是狐族所独有的魅力吧,自然与其他人族女子大不相同。”顾尘行连忙伸手捂住了凤浔的双耳,似乎不愿让他再忆起那道迷人的声响。
随后,二人一同前去拜见茯苓。只见眼前的茯苓仿佛消瘦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地斜靠在椅背上,怀中还抱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狐狸,正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许久未见,真没料到我们再度相逢竟是这般情形。”茯苓的语气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
顾尘行甫一见到茯苓,立刻觉察到她的变化——法力明显减弱许多,就连生命力也呈现出萎靡不振的迹象。
“前辈忧心忡忡、殚精竭虑,以至于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棘手之事,竟然让您不惜耗费自己宝贵的寿元呢?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直接告知于我们,不必亲力亲为啊!”顾尘行不禁眉头紧蹙起来。
此时此刻,一旁默默聆听二人对话的凤浔,终于得知眼前这位面色苍白、弱不禁风之人正是传说中的茯苓前辈。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他便被对方倾国倾城之貌所深深震撼——正所谓“病若西施添秀色,娇容憔悴更怜人”,想必说的便是她如今这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吧!
“晚辈凤浔,拜见茯苓前辈!”凤浔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在这位绝代佳人身上游移,暗自惊叹其绝世容颜。
然而,对于凤浔如此失礼的行为,茯苓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她只是微微抬起眼帘,漫不经心地扫了凤浔一眼,但口中所言却是对着顾尘行:“这位小友心浮气躁、定力不足,比起当年的你可真是相差甚远啊。与其将心思浪费在我这里,倒不如多关注一下你身旁之人。看看这具身躯与灵魂的融合程度,简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稍有风吹草动恐怕灵魂就要飞走喽……”
“多谢前辈提醒,只是即便我们如何小心谨慎,恐怕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前辈您那边的事情,也许我们能够帮得上忙。今日我们前来此地,本就是专程向前辈致歉的。至于之前提到我妹妹的那件事,经过我们一番深入调查,发现梅家已经今非昔比。前辈您一心守护之人,早已并非当初那人。您虽然对他们知根知底,但他们未必会与您推心置腹啊。”顾尘行似乎并不愿过多谈及凤浔之事,而是不断将话题引向狐族。
茯苓又何尝不明白呢?然而,只要主人一天还待在这里,他就无法心安理得抛开这一切的事情。你们人类总是注重情感和义气,而我们妖族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前几天,她偶然遇见了一位昔日老友,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感觉这世界似乎又将步入一轮新的循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迟早会有其他人取代我继续前进,但此刻有些许损失也未必是坏事。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从今往后,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悉心照料家中事务了。
原本,茯苓昨晚派三尾灵狐去找顾尘行,是希望能邀请他前来一叙。谁曾想那只小狐狸贪玩成性,竟然把这事抛诸脑后,甚至还差一点与某人动起手来。若不是茯苓及时使用千里传音将它唤回,真不知道双方的颜面会变得何等难堪。
好在今天顾尘行亲自带人前来向茯苓赔礼道歉,也算得上是以另一种方式被请来了吧,而且还让他欠下一份人情。
“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以后照看狐族,还是要我们以后照看梅家?”顾尘行笑眯眯的询问着。
“果然是个聪明人,老身在这里请求你们照看狐族,狐族毕竟是生我养我之地,它给予了我无尽的庇护和关爱。然而,我却未曾为其做出任何贡献,反而将自己全部的青春岁月与心血倾注于主人身上。回首往昔,我深感愧疚,自觉此生最为亏欠的便是我那伟大的母族啊!”茯苓停下抚摸狐狸的动作,毅然掀起裙摆,双膝跪地,“我曾经立下誓言,只向天、地及双亲下跪,但今日,我愿违背此誓,祈求上苍保佑我的族群平安顺遂。”
“前辈放心,您的嘱托晚辈定当全力以赴。只是有一事,晚辈不知是否当说出口。”顾尘行怎忍心让她跪地受苦,连忙伸手轻扶,将她扶起。
“但说无妨,如今的我在族中也算有些话语权,若你有所需求,我必定会严加管束族人。”茯苓深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这是她在人世间摸爬滚打千百年才领悟到的至理名言。
“前辈想必早已料到,近年来各族群间局势风起云涌、动荡不安。妖族频频滋扰人族,其行径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而前辈所属的族群,拥有着与天地灵力沟通无碍之能。在此情形下,晚辈斗胆恳请前辈,能否劝说族内众人避免卷入这场人妖之战?”
顾尘行一脸严肃地说道,同时摆出一副阁主应有的威严气势。
面对顾尘行的请求及态度,茯苓心中了然。她深知对方此番前来目的为何,但并未表露丝毫不满或抗拒之意。
“今日我来找你,其实已表明狐族绝无介入此类纷争之意。我早已选定数处适宜之地,届时狐族全体将归隐其中,不再涉足世事纷扰。”茯苓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她深知,芸芸众生所作所为无不是基于自身族群利益的权衡利弊。即便如此,她依然下定决心要守住最后的底线——扞卫狐族的安宁和平静,同时也要与这场极有可能掀起滔天浩劫、生灵涂炭的战乱保持距离。
她敏锐地察觉到此次战争的凶险异常,恐怕将会断送掉他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血脉和文化传统。于是,当务之急便是尽早脱身事外,趁着尚未有其他族群前来与狐族商议结盟之事前,寻觅一处山明水秀且隐蔽安全之地,确保全体族人得以藏匿其中而不被外界发现。毕竟只有先生存下来,才具备将种族延续下去的力量。
“前辈若能如此深谋远虑,实乃大善之举!晚辈定当倾尽所能,竭力保护前辈的族人免受人族侵犯干扰。”顾尘行情真意切地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