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浔说是去休息了,但最终还是没休息得了,他刚回到他的院子里边,就被人请走了。
“二公子,家主有请。”一位在修篁涧里侍奉的仆役弓着身,满脸堆笑地轻声说道,仿佛已在此处恭候多时。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似乎期待着凤浔的回应。
凤浔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烦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传唤,仿佛自己的生活总是被他人安排。他深知,每一次被家主召见,都意味着又有一堆烦心事等待着他。
“麻烦等一等,我刚回来,风尘仆仆的,先去换一件衣裳,然后再去见父亲。”凤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情愿。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完全不顾仆役的反应。
仆役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苦笑。他望着凤浔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叫苦。二公子六年前就自行离开了,这才回来没几天,就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元明,然后又去送小姐入中皖。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而家主此刻让自己来找二公子,这无疑是一件苦差事。仆役深知二公子的脾性与家主不合,这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凤浔回到院子里,匆匆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仿佛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到心力交瘁。而那扇紧闭的院门,似乎成了他与外界的一道屏障,门后是他渴望的片刻宁静。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轻声说道:“行了,走吧,别让父亲等得着急了。”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他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出了房门。对于他来说,能得到这片刻的休息,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奢望了。
仆役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领着路,心中暗自庆幸。看来二公子还是将家主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没有让自己等太久,这样一来,自己也更好回话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偷眼观察着二公子的神情。
“回来了,舟车劳顿,辛苦了。来,在父亲这里,坐坐歇会儿。”凤栖战坐在大堂里,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走了进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父爱,让凤浔心中的疲惫感稍稍减轻了一些。
凤浔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他微微皱了皱眉,抱怨道:“父亲,我觉得自己真是累了。那边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找我过来,兄长那边有顾尘行照应着,应该过一时半刻也能来与父亲回禀。”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和无奈,似乎对这样的安排感到有些厌烦。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对父亲的敬重和对家庭的责任依然存在,只是此刻的他,耐心也几乎消磨殆尽了。
“为父知道,你对为父有心结,你是一个聪明人,难道就不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对你吗?”凤栖战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凤栖战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期待。他深知儿子对自己心存芥蒂,但他相信儿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想知道其中的缘由。茶杯中的茶水微微荡漾,仿佛映照着他心中的思绪。
凤浔站起身来,动作果断,似乎想要结束这场谈话。他的眼神坚定而带着一丝倔强,仿佛在告诉父亲,他并不想轻易被打动。然而,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丝犹豫闪过眼底。“要是找儿子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儿子就要回去休息了。”说着,凤浔起身就要做势要走。
凤栖战看着儿子的举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你这孩子,别的没学会,为父的脾性没沾上半点,这倔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对儿子的疼爱和惋惜。
凤浔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父亲,眼中的光芒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儿子还真是有幸。”这句话中既有着对父亲的回应,也夹杂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浔儿,你比你大哥聪明,比你小妹稳重,你真的不想为什么为父,对你如此冷淡吗?”说真的,凤栖战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实在不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儿子如此冷淡。在众多兄弟中,唯独对凤浔,他心中有着最深的愧疚。凤栖战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疼惜之情。
凤浔的嘴角挂着一抹释然的微笑,他平静地回答道:“父亲执意要听答案,那儿子便与您说一说。若是在七八年前,我可能会急切地想知道原因。但如今,我已经十四岁了,那个答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回想当初,凤浔刚出生时,他是备受宠爱的二公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旋转。他有宠溺他的哥哥,有要好的玩伴。然而,当他四岁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妹妹的降生,让兄长逐渐长大,曾经的玩伴沈谳也回家了,能陪伴他的,只剩下相识不过一年的顾尘行。
凤浔模糊地记得妹妹出生的那个夜晚,他满脸忧虑地问过顾尘行:“有了妹妹之后,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那一刻,他的内心被无尽的不安和失落所充斥。时光荏苒,如今的凤浔已逐渐长大,他学会了释怀,也理解了人生的起伏与变化。他明白,过去的已成为过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和展望未来。
顾尘行当时和他轻声说道:“有了妹妹,别人或许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妹妹身上,但与此同时,你也得到了妹妹的一份独特关爱,其实爱并没有减少。”后来,凤浔才发现,唯有顾尘行一人,没有收回他应得的那份关爱,甚至在家里给予他更多的关怀。其他人似乎都淡忘了还有个二公子的存在。然而,其实妹妹也是记着他的,记得他曾带她出去玩耍的美好时光。
如今他已然这般年岁,父亲的问题却如一把利刃,无情地撕开了他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疤。表面上,他看似若无其事,然而内心早已支离破碎、溃烂不堪。
他坦言无法释怀,只是时至今日,他深知再去纠结那些往事已无济于事。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为父也本不该告诉你,以免哪天你想不开,被人拿这件事当把柄,傻乎乎地沦为人家的棋子。”凤栖战暗自思忖着,自己果然不擅长和孩子沟通,早知如此,就该让夫人来处理。
你妹妹出生之时,天边出现了奇异的祥瑞之兆。你知道的,顾尘行身上肩负着重要的责任,这使他小小年纪就变得非常沉稳老练。而天降祥瑞之人,正是你的妹妹,这意味着她的责任比顾尘行更为重大。你自幼魂魄不安,你可知道这是为何?那是因为你的躯体,只是你妹妹的替身。我只能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妹妹不受任何伤害,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我的一儿一女。
小时候,我让你带着妹妹玩耍,是希望你们兄妹之间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不至于像陌生人一般。原本打算等你们长大一些,就将你们分开。然而,你却如此倔强,竟然离家出走了。这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凤栖战的言语中流露出三分凄凉,他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得不采用让兄妹分离的方法,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失败啊。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无奈,对孩子的爱和责任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哦,竟然是这样!凤浔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原来自己这副身躯,根骨不凡,天生道体,想必在众人眼中是个香饽饽吧。能够成为凤神临世的躯体,就如同一个没有主人的壳子,谁得到了便是谁的。凤浔不禁自嘲,想起三姑见到自己后,那拼命想要留下自己这身躯的模样,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尘行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吧?”凤浔心中涌起一丝苦涩,“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把我当作一个无知的玩偶。看着我每天浑然不觉,你们是不是在心中暗暗嘲笑我是个白眼狼?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好笑吧。”
凤浔的心中充满了被欺骗的痛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无法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尤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些谎言和隐瞒,如同锋利的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感到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曾经的信任和依赖都化为了泡影。
“父亲,尘行说……”凤澜迈入大堂,看着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觉得自己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了。
凤浔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凤澜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求救的意味。仿佛凤澜的出现是他在绝境中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暗自庆幸凤澜的莽撞,否则自己可能会说出一些让父亲无法接受的话。话一说完,凤浔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凤栖战是否还有话要说。
看着站在门口的顾尘行,凤浔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信赖。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在中皖的那个克制的吻。那时,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守住底线,如果当时能够坚持硬撑下来,今天或许就不会受到如此深的伤害。
一直以来,凤浔认为对自己好的人应该是了解自己的,可他们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如此脆弱,无法承担事情的人吗?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让凤浔感到既委屈又愤怒。
顾尘行被凤浔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愣,他不明白自己何时又惹恼了这位祖宗。当他的目光顺着凤浔的眼神看向凤栖战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慌。
“还不快去哄哄,你看看他,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你。”沈君九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担忧,他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得出其中的异样。究竟两人之间发生了怎样的误会,才会让局面如此尴尬?
“先不去,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顾尘行摇了摇头,态度坚定,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犹豫。然而,他的坚持却引来了沈君九的轻轻敲击,那是朋友间的提醒与关切。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事我们之后可以再跟你详述,但若你现在不去解释,不把他哄好,他可能会从此与你疏远。到底孰轻孰重,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沈君九看着顾尘行,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语气中带着焦急和关切。
顾尘行这才恍然大悟,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沈君九,道了声谢,然后转身追了上去。一边追,他一边暗自思量,该如何哄好凤浔。毕竟,在这方面他还是颇有经验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顾尘行匆匆拿了两个小袋子。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呢?或许是凤浔喜欢的小物件,又或许是一份特别的心意。带着满心的期待,他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凤浔,化解这场误会。
“浔儿怎么了?怎么我们一来他就跑了?”凤澜像个傻憨憨似的询问。
“小孩子心性,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了,你们过来做什么?可是圆戒大师那边有了眉目?”凤栖战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这个大儿子,省得他操这个闲心。本来脑子就不够用,在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上耽误了,那就更不够用了。
“是,尘行说是阴阳鉴的问题。”凤澜知道父亲不想和自己说这些个事,就也不问了,还是把自己本职工作干好再说吧。
“三姑是何人?”凤栖战想起刚才凤浔提到的这个人。
“三姑就是手里有阴阳鉴的妇人,我们想了想,总觉得凭她一个妇人,想不到这么周密的计划,不知他背后还有何人?”凤澜说道。
“哦,原来如此,能想到此处也是不容易,回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