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终于知道了尉迟家族的过往,陈琦扭头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尉迟嘉,面若寒冰。
“尉迟嘉,西渊郡的事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亲自调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自为之。”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别人也许不知道陈琦的身份,就算是丰都驿的其他郡守,有很多人也不知道陈琦的来历。但是尉迟嘉身为尉迟家族中人,知道的肯定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所以,陈琦的威胁,尉迟嘉不得不正视。
尉迟嘉:“主司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琦用眼角瞅了一眼尉迟嘉:“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尉迟嘉吞了一口口水,强装镇定的开口说道:“大人言重了。凡事都要有个说法。我坦白尉迟家族的事情,就意味着我要背叛家族,与家族决裂。您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与家族决裂的理由吗?”
陈琦终于正视了尉迟嘉,脸上挂着微笑,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想要什么?”
尉迟嘉:“我要三殿下一个保证。”
陈琦:“说!”
尉迟嘉略作沉吟后开口:“如果殿下这次要处置尉迟家族,请殿下饶过我这一脉。尉迟家我没有任何做主的权利,但是我想保护好我的妻子儿女,还有我母系一脉的人。”
陈琦眼神微眯:“你母系一脉是谁?”
尉迟嘉面色突然变得冷冽:“家母公孙家公孙鸢。”
陈琦一愣:“这么说,你是尉迟家嫡系一脉。那现在的尉迟家家主不是和你一奶同袍吗?我怎么饶恕你这一脉呢?你是在耍我吗?”
尉迟嘉讪笑着瘫坐在地上:“殿下有所不知,现在的尉迟家家主尉迟礼,根本不是我母所生,也不是尉迟家嫡子。只是寄养在我母亲名下,混个嫡子身份的野种罢了。”
陈琦突然八卦之心泛滥,正襟危坐的看向尉迟嘉:“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尉迟嘉被陈琦这突如其来的八卦之魂烧的有些炙热,无奈的叹息一口气,讲述起尉迟家族的这段辛秘之事。
西渊郡尉迟家族,其实和于阗国皇室尉迟家族没半毛钱关系,就像说相声的供奉东方朔,唱戏的供奉唐明皇一样,就是明星效应。
西渊郡尉迟家族在神谕之战后,获皇封,风头一时无两。但是在真正的世家圈子中却并不受待见,只是将他们看做是一般的暴发户而已,也就是所谓的豪门。
尉迟家族当然不甘于只做豪门了,他们也梦想能够进入世家圈子里,感受一下所谓的贵族是什么感觉。
所以,尉迟家上任家主自降身份,给公孙家做了赘婿,为的就是能够借助公孙家,挤进世家圈子中。
结果,公孙家的公孙鸢就他妈的是一个恋爱脑,将一个赘婿惯得无法无天的。作为公孙家家主,公孙鸢竟然无视公孙家的利益,毫无底线的任由尉迟家疯狂的蚕食公孙家的利益。直到最后,公孙家族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没有了,从十大世家的位置上掉落,沦为了二流世家。
公孙家分家不满宗家族长公孙鸢卖祖宗的行为,带领各自一脉的子弟脱离公孙家,到其他地方定居,重建公孙家。然后,公孙家仅身的宗家一脉也被强行并入了尉迟家,成为了尉迟嘉所属的这一脉的成员。自此,公孙家宗家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中。
另外就是尉迟嘉和尉迟礼的身份,尉迟嘉是尉迟家上代家主尉迟林和公孙鸢所生,是尉迟家的嫡长子。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尉迟嘉才应该是这一代的尉迟家家主。
但是,尉迟林担心公孙鸢所生的嫡子会像他当初蚕食公孙家,供养尉迟家一样;反过来蚕食尉迟家,反哺公孙家。
所以在公孙鸢怀孕之前,尉迟林就和另外的一名女子一夜欢好,怀上了孩子。尉迟林等到那名女子生下孩子,就将那女子活埋;然后将这个孩子交给公孙鸢,借助公孙鸢的名义,混了个嫡长子的身份,这个嫡长子也就是尉迟嘉的现任家主尉迟礼。
最后,继承权也就自然而然的从尉迟嘉手里,旁落到了尉迟礼手里。然后,公孙鸢那个恋爱脑,竟然还他妈的甘之如饴的给人养孩子,将自己的孩子丢在一旁冷落,为的只是尉迟林的那“善良”的评价。
也亏了公孙鸢没工夫带尉迟嘉,尉迟嘉被公孙家的老仆养大,教他文化,尉迟嘉得以逃开父亲尉迟林和母亲公孙鸢的冷落和迫害。
十年前,尉迟嘉的父母同一天薨逝,哥哥尉迟礼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主之位。而就在手小憩结束后的第三天,尉迟嘉就被派到西渊郡,出任西渊郡郡守,不得再参与尉迟家家务。
尉迟礼此人,没有学会尉迟林的阴谋算计,偏偏学会了尉迟林的狠辣果决。他掌握尉迟家后,疯狂的兼并西渊郡的土地,压榨佃户和农奴为他们卖命。他架空了西渊郡郡守,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尉迟嘉,在西渊郡内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俨然已经成了西渊郡的头号心腹大患。
湘江府刺史何友年,出身陇右道何家,是世家子弟。但是这个家伙天生胆小怕事,明知道尉迟礼的恶行,却不敢追究其罪责;甚至是一味的纵容尉迟礼的所作所为。这也就更加使得尉迟礼肆无忌惮,目无法纪了。
去年,西渊郡突然被划分到了丰都驿,尉迟礼不知道新任的丰都驿主司是什么人,不敢贸然触新官的霉头。老实了好一阵子。
结果在今年年初,终于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得知,丰都驿主司陈琦,竟然就是中元皇帝陈伽罗的第三个儿子,那个被太子陈环和皇后颜氏养大的神秘三殿下。
尉迟礼想到陈伽罗亲政后的二十多年里,一直都想要褫夺兵权。再联想起陈琦的身份,顿时觉得陈琦就是陈伽罗派来收拾他们尉迟家的;而且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时不时的就会胡思乱想,只要闲下来,就会在脑海中重复思考陈琦的来历。几个月下来,陈琦也就成了尉迟礼的心病。
尉迟礼担心被陈琦清算,准备最后捞一票,然后带着尉迟家族西迁到益州或者是西夏帝国定居。以他尉迟家现在的财力和兵力,他丝毫不担心尉迟家在益州或者西夏帝国会受到什么伤害。
然后,尉迟礼就开始了他最后的疯狂。他直接插手,将主司府下发的赎买土地的补偿款全部扣下,还将那原本散落在民间,没有被他们兼并的土地全部抢到了自己手里,然后高价转卖给了湘江府的三大世家。尉迟礼知道这些土地最后一定会被主司府收回的,他也会背上个诈骗的罪名。不过他不在乎了,有本事三大世家带人来找他,看看能不能在他的三千私兵手中得的了好再说吧。
尉迟礼将自己手中的私兵打散,化妆成为盗匪,四处劫掠金银细软。就连来往的商队都不会放过,那真的是逮住蛤蟆都得攥出团粉来。
最后,尉迟礼直接将西渊郡的所有税银都扣下了,准备一起打包带走。
根据尉迟嘉所言,尉迟礼听到了陈琦归来的消息,而且也听说了陈琦正在主司府处理政务,脱不开身。所以定好了三天后开拔,尉迟家所有人西迁益州府,暂做歇脚,等所有人都倒了益州之后,再另做打算。
陈琦在听完尉迟嘉所讲的事情后,恨得是咬牙切齿的。这尉迟家,真的是将没皮没脸,贪得无厌彰显的是淋漓尽致。
陈琦双目紧闭,在脑海中想着要如何解决尉迟家的事情。现在从丰都驿护卫司调兵肯定是不可能了,尉迟礼那个货肯定在丰都驿安插了眼线,一旦丰都驿护卫司有个风吹草动,一定会打草惊蛇,加快尉迟礼的行动。
而西渊郡郡守府下辖的护城军不到五百人。还都是没有经历过杀戮的花架子,别说杀敌了,看见死人能保住自己不尿裤子就不赖了。
其他地方调兵,不说来西渊郡截杀尉迟家需要多长时间,就算是能赶到,陈琦也没有虎符,根本调不了兵。
陈琦猛的睁开眼睛,看向尉迟嘉。
“尉迟嘉,我可以答应你,放过你这一脉。不过,我要你带领西渊郡护卫军,尽全力的协助我,将尉迟家剩余的人一网打尽。你要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尉迟嘉在听到陈琦答应他放过他这一脉的时候,开心的差点没蹦起来。但是在听到陈琦要他带领西渊郡的护城军协助他们将尉迟家一网打尽的时候,瞬间腿都软了,差点栽倒带地上。
要知道,尉迟家可是有三千训练有素的私兵,就凭他手里的那五百的绣花枕头,还不够人家吃一顿的呢。尉迟嘉是真的搞不懂,陈琦到底要干啥,作死也没有这么作的。
陈琦没有理会尉迟嘉,扭头看向秦奕:“明天您跟我带领十八卫,拜访尉迟家,尉迟礼。到时候我们借机发难,由内开花,用杀戮将尉迟家的士兵士气打散。然后再由西渊郡的护城军在外围补刀,杀死那些仓皇掏出尉迟家的人。如此里应外合,争取将尉迟家的叛乱,扼杀在绽放之前。”
秦奕认真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琦看向尉迟嘉:“尉迟嘉,你想好了吗?”
尉迟嘉有些犹疑的看向陈琦:“殿下您要亲自涉险?”
陈琦刚才的安排尉迟嘉都听到了,陈琦竟然要亲自前去尉迟家涉险,如此胆识,世所罕见。
陈琦微笑着点头:“是的。”陈琦说的风轻云淡,根本不像是要去涉险,而是要去郊游一般。
尉迟嘉深呼吸一口气,满脸郑重的点头:“下官谨遵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