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恕来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禀少主,第一季的财税已经核算出来了。”
“去年一年丰都驿所征收的农税共计白银一百五十六万三千九百七十五两。按照丰都驿的环境来看,一年是也可以收获三季,甚至四季的;但是因为丰都驿的流民去年下半年才回归,加上抹去贱籍的在籍务农者他们刚开始修整土地,去年的实际的收成只有两季;所以农税方面并不是很理想。按照司马笙的计算,今年如果不发生旱涝灾的话,农税应该能在白银三百万两左右。”
陈琦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提出疑问。
宫恕见状,继续开口。
“去年一年丰都驿所征收的丁税共计白银十七万两,您在去年曾经免除了返乡之人和换籍之人的丁税,丁税总额少了近六成,所以丁税总额就少了很多。”
“第一季的关税总计白银七百六十八万九千三百二十二两。关税收入占第一季度所有税收总数的近六成,不管是税收总数还是税收占比,都创造了历史新高。”
“司马笙做过核算,如果不考虑整个大元帝国的情况下,我们丰都驿自己就能免除农民的农税,实现三千年前至圣大能们的夙愿。”
陈琦听到宫恕的话,忍不住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免除农业税,这是多么理想的状态啊。可是,说着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陈琦前世的祖国,用了整整两三千年的时间,一直到了新华夏,新时代,才完成了彻底免除农业税的历史使命。
免除农业税,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前世的漂亮国每年的gdp都在二十多万亿绿币以上,但是漂亮国的农业税一毛钱都没少过。
宫恕见陈琦摇头,低下头,继续汇报。
“工税方面,您将商税并入工税联合征缴。第一季工税共征白银三百三十四万四千六百八十九两。”
“当然,这是建立在你去年对于一些手工业进行部分免税的基础上的。”
“还有一些杂税,共计白银六十七万两。”
“丰都驿第一季税收总计白银一千三百四十三万七千九百八十六两。相较去年同期,增长三倍有余。”
陈琦点头,对于这个数字并不惊讶。每年,第一季度的税收都是最多的,因为去年一年的农税,丁税,工税和商税都会在这一个季度做总结;所以说是第一季度,倒不如说是去年一年的。
唯一能让陈琦感觉到震惊的,反倒是关税的收入。他在离开丰都驿回京之前,曾经听过去年第四季的关税收入,那时候也不过只有白银三百多万两,这一季竟然有七百多万两,翻了几乎一倍。这如果说没有外力影响,打死他都不信。
“宫叔,司马笙有没有说,关税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翻了一倍?”
宫恕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了陈琦。
“少主请看。”
“第一季的关税,有两百余万是前两个月收入的,剩余的近五百万,全是在这一个月收入的。司马笙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税金的不正常增加,原本以为是收官士兵超额增收了,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并没有。”
“经过缜密的调查分析,司马笙做出结论,关税增加是因为南楚新修的由南楚帝都郢都到丰都河南岸御北关的官道。”
“这条官道的修成,将南楚帝国大宗货物北运的时间缩短了近七成,加上我们丰都驿报关简单,审查速度极快,备受那些南楚商人的喜欢。所以近一个月以来,丰都驿的货物吞吐量增加了一倍多,税收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不仅如此,少主你提出的公共仓购买政策也广受诸国商人的好评。他们都说,这公共仓可是为他们省了他们不少的力气,省了他们不少金钱。”
“因此,你设置了三十六座公共仓都已经开始运作了,每一座公共仓,每一天的净利润都接近白银十五万两。”
陈琦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以前,南楚和中元帝国做生意只有两个口岸,一个是丰都驿,一个就是渝州府。
丰都驿段的丰都河水面窄,暗流少,非常适合货船的来往,那些个小件货物非常适合从这一段进行贸易;但是,南楚帝国一直不敢在丰都驿对岸的御北关到南楚帝都郢都城修建官道,他们担心被中元帝国的骑兵和车兵沿着官道直接打到郢都城。因此,靠着那些乡间小路,想要完成大宗商品的货运,基本上是痴心妄想的。
渝州府则是另一番景象,渝州府因为和南楚帝国是有陆路通道,而且不管是渝州府还是南楚帝国的镇南王府,都是有直通帝都的官道的,大宗商品可以用畜力车通过陆路通道进入另一国。但是,也同样因为这是两国唯一的陆路通道,所以导致两国对于往来商队检查都非常严格,几乎是每一件物品都要逐一检查。这就大大的延缓了商贸往来的速度,尤其是一些不太方便保存的东西,报关之前还是好好地,报关以后就已经坏了,腐败了,不能再使用或食用了。
因此,南楚修建御北关和郢都城的官道,方便了那些卖大宗商品的人。
首先,官道的建成,原本郢都城到御北关之间三天的路程缩短到了一天,对于那些不太方便保存的商品来说,简直就是绝对的福音。
其次,丰都驿的报关与渝州府不同,南楚帝国商人通过御北关到达丰都驿以后,只要不出丰都驿城,是不需要更换文牒,不需要做检查的(免签证)。他们从丰都驿回到南楚帝国,南楚帝国也不会对他们进行审查。一来一回时间,他们又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还有,陈琦在丰都驿设置公共仓库。南楚帝国的商人将商品运到丰都驿之后,可以直接卖给公共仓库,然后通过公共仓库买那些南楚帝国缺的商品,再运回南楚帝国去。
这样,他们不需要再万里迢迢的去产地购买商品,然后在历经千辛万苦的将商品运到丰都驿或者渝州府,再报关,再运回南楚帝国。
如此一来,对于他们来说,省下的时间和省下的金钱完全不比他们之前的利润少。那些公共仓库的商品,就算是陈琦加了价,也比他们倒产地买便宜。
最后,公共仓库还有一个别人绝对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冷链贮藏和冷链运输。
陈琦在丰都驿附近找到了一个寒洞,这个寒洞终年温度都在零度左右;寒洞中的温度并不能将水自然凝结成冰,所以陈琦就参考前世所读的《淮南子》中的热成冰之法和硝石制冰法进行了结合,利用两种制冰法加速水凝结的速度,让水在零度状态下可以结出厚约一尺的正方形冰块。
就这样,陈琦顺利的在寒洞中建了一个制冰厂,他所制出来的冰不仅能卖给南境附近的十多个州,赚取暴利;还将冰块应用在了公共仓库中和生鲜产品的运输过程中,起到保鲜防腐的作用。
仅仅制冰这一项,陈琦去年一年就赚了将近四百多万两白银。
陈琦看向宫恕,心中盘算着这一千三百多万两白银的税要怎么用。
“宫叔,司马笙有没有说,这一千三百多万的税他准备怎么用?”
宫恕闻言,有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给陈琦。
陈琦打开宣纸,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宫恕上前一步,指着纸上的字给陈琦仔细的讲起来。
“司马笙有两个建议。兴修水利或者构建商路。”
“兴修水利,顾名思义,就是将丰都河两岸的河堤重新修缮一番,或者是完全扒了重建。而且,司马笙的建议是如果要修丰都河堤,就不能只修丰都驿境内的河堤,而是要将四州境内的河堤全部修缮或重建一遍。此次重建的目标是保证大元帝国未来百年之内,不受丰都河水患影响。一次性的解决后顾之忧。”
陈琦看完司马笙的建议,认真的点了点头,兴修水利,功在千秋,利在万民,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宫恕要介绍构建商路的时候,陈琦摆手,示意宫恕不用说了。
“宫叔,商路就算了,我已经有目标了,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去跑了。”
“况且,我们现在仅凭公共仓这一项,就足以赚的盆满钵满了。贪多嚼不烂,吃太多容易把我们给撑死。不如交给别人去做吧,只要我们把做的人掌握在手里就可以了。”
宫恕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琦一边吃着蓉丫头喂到嘴边的食物,一边看着司马笙写的报告。脑中思索着这些报告的可行性,顺便想着有没有可以补充的,最好是尽其所能的做到最好。
陈琦头也没抬,将蓉丫头喂到嘴边的鸡柳吞下,口中含糊的念叨着:“笔,墨。”
宫恕闻言,快步跑进陈琦屋中,从陈琦的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块砚台,送到陈琦身边。将茶水倒进砚台中,用墨块慢慢的研磨着。
约摸半个时辰后,蓉丫头将最后一块肉喂近陈琦口中,招呼来小厮将石桌之上的盘碗都撤去。又给陈琦斟了一杯温茶。
陈琦腰杆笔直,认真的在司马笙所写的纸上批注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开口。
“宫叔,传丰都驿众衙署,未时三刻来兰馨苑议事。”
宫恕抱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