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博仁本是叶氏老族长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是现在叶氏族长叶梅的亲叔叔。
叶博仁的父母在快五十岁的时候生下的叶博仁,在那个时代,妥妥的老来得子;所以叶博仁的父母对叶博仁是一种毫无底线的溺爱。
叶博仁和自己的哥哥,叶氏老族长相差了近三十岁,比叶梅才大三岁。所以,说是兄弟,说父子都可以。
叶博仁的父母离世的时候,叶博仁刚刚满十岁,完全就是个小孩。他的哥哥继承了叶氏族长的位置,并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这个弟弟分家,反而是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
但是,从小被溺爱的叶博仁,完全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反而是吃喝嫖赌学了个全活。
老话讲,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吃喝嫖赌的那帮人,你还指望他们有啥好人?
这些人就天天在叶博仁耳边念叨,说什么他也有继承叶氏族长的资格。叶氏老族长没有儿子,按照皇位继承的规矩,也得是兄终弟及,那家主之位也应该是他的,让他回去跟家族闹。
搭上这货也是头脑简单,很快就被洗了脑,回家和族中的长老们闹腾,到处串闲话。
族中长老们和叶氏老族长见状,知道不能将叶博仁留在宗家了,在叶博仁十六岁的时候,将他分家分了出去。
不过叶氏老族长也是担心自己这个弟弟会饿死,所以将叶氏族中最赚钱的两个营生交给了叶博仁,而且知道叶博仁肯定管不好,所以还专门派人去做掌柜,类似于现代的职业经理人,专门打理生意。叶博仁其实就成了一个有钱的闲人。
叶博仁分家出去以后,更没人管他了,他算是放飞自我了。叶家的私宅天天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得亏是有生意分润支撑,要不早就饿死了。
要知道,叶梅之所以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是因为被曹不疑关在大牢里近一年的时间,活生生的熬成现在这样的。
叶博仁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是自己活活作成现在那副模样的。长时间的沉迷于酒色之中,早就将叶博仁的身体掏空了,现在那就是个摆设。
可是在老族长去世后,叶梅当上了叶氏族长。
叶梅这个人有点精神洁癖,完全接受不了叶博仁那花天酒地的生活,一气之下将叶博仁手中的生意都收了回来,只是将两个小生意留给了叶博仁自己打理。
问题是,叶博仁哪里会管理什么生意。好家伙,没用几天,连做生意的小铺子都卖了换钱了。
然后叶博仁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往宗家跑,死皮赖脸的问叶梅要钱。
就在这个时候,被叶梅压得有些受不了的其他徽商世家,找到了叶博仁。说能帮叶博仁坐上叶氏一族族长的位置。反正就是一番花言巧语,叶博仁同意了,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荒唐的指控。
陈琦听完叶博仁的话,同样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说是其他三家找的你,你可有证据。否则,本官先定你个诽谤罪。”
叶博仁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口袋,双手捧在手里。
“这袋中装着的,就是我与其他三家往来的信件和手札,不知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请大人过目。”
差役上前将黄色口袋接过,呈给陈琦。
陈琦接过口袋,打开以后,从里面拿出那一封封的书信和手札,仔细的阅读起来。
这些书信和手札大多都是讨论如何利用曹不疑,如何污蔑叶梅,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三家指使叶博仁做的。
陈琦扭头看向秦奕。
“传徽商三大家家主到堂。”
秦奕领命,带着刚才那两位差役又一次离开了府衙。
陈琦将书信装进口袋,满含怒气的将口袋丢到曹不疑面前。
“蠢货。自己仔细看看,看看别人是怎么评价你这个青天大老爷的。”
曹不疑捡起口袋,从里边一封封的拿出那些书信和手札看着,越看脸就越黑,就连喘气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陈琦看着曹不疑的模样,脸上也是写满了嫌弃。
“亏你也算是出身名门,就算再怎么蠢,起码的家学也应该有一些吧?”
“哼!没想到你是这么的饭桶,被人当猴耍都不自知。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滚到一边自己看去。”
陈琦扭头看向徽州长史。
“你去将曹不疑上任前三年至今徽州的所有卷宗和户籍档案,全部封存;等待朝廷派人前来复勘。”
“记住,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将徽州杀个血流成河。”
徽州长史在听到陈琦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颤抖着退出大堂之外。
陈琦没有再理会众官员,看向一旁,浑身颤抖,有些站不住的叶梅;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来人,给叶梅看座。”
差役搬来一个绣墩放在一旁,叶梅行礼后,坐在了绣墩之上。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秦奕这才领着三个人走进府衙。这次好像并没有动手,三个人还能自己走,脸上也没什么淤青。
三人来到大堂之上,看着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曹不疑,看着趴在地上,一副凄惨模样的叶博仁,再看着被打成猪头,浑身是血的李密。纵使这三位也是叱咤风云多年的老手,也觉得浑身冰凉,有些胆怯。
三个人齐齐的跪倒在大堂之上,异口同声的开口。
“草民,汪铭传参见大人。”
“草民,奚建易参见大人。”
“草民,李仲楷参见大人。”
三人行完礼,保持着五体投地的模样,等待着陈琦说话。
陈琦则是完全没有理会这三人,看向一旁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李密。
“李密,现在能好好的回答本官的问话了吗?”
李密哭天抢地的爬到李仲楷身边,抱着李仲楷的大腿。
“老爷,你要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可是您忠实的狗啊。”
“他们这哪里是在打奴才的拍屁股啊,这分明是在打老爷您的脸啊。”
李密说完,见李仲楷还在那撅着,没有起身,更没有理会李密。
李密抬头,手指着陈琦。
“小子,你知道得罪了徽商世家,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家老爷可说过,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敢得罪我们徽商世家,否则这天下的货物就流通不动。朝廷就得穷死……”
就在李密得意洋洋的发表自己的豪言壮语的时候,就被李仲楷给捂住了口鼻。
李仲楷一脸焦急的看向陈琦。
“大人,您莫要听这家伙胡说。这货前段时间害了疯病,整天就是胡说八道的,做不得数的。”
别说李仲楷了,汪铭传和奚建易俩人也快被李密的话给吓死了。这个煞笔难道不知道,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说,不能拿上台面吗?
陈琦冷哼一声,看向李仲楷三人。
“胡言乱语吗?呵!还真看不出来。”
“李密不过是将私下里的一些话,放在了台面上。”
陈琦看向曹不疑:“你就别研究那些个东西了,将口袋丢给三位家主,让我来听听,三位家主要给本官一个怎样的答复。”
曹不疑听完陈琦的话,也懒得将书信装回口袋,直接一股脑的砸在了三人头上。
没错,就是砸。现在的曹不疑都恨疯了,要是陈琦不在场,曹不疑能把这三个家伙给生吃了,完全不需要沾酱油和生芥末那种。
三人本来刚才就被李密的话给吓了个够呛,又被曹不疑这一砸给砸的乱了阵脚。拿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信,看着上面的字,好家伙,血都凉了。
胡言乱语,诽谤朝廷命官;设计谋害他人,利用官员为非作歹。每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甚至就算是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官员是什么?那是皇权在各地的化身,是绝对不容侵犯的。自古杀官罪同谋反,按大逆罪论处。虽然他们并没有杀官,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算计了父母官,完全可以认定为有害官意图。按照大逆罪论处,也不是不可以的。
三个人被秦奕传唤的时候,本来已经做过了心里建设,预先设想陈琦会怎么问,他们要怎么答。怎么把自己脱身出来,将罪责都推到叶博仁身上;他们想到的最大的牺牲,也仅仅只是牺牲李密而已。
但是自他们上堂以来,陈琦一句话都没问他们。先是让他们撅在那里,完全无视了他们;再是审问李密,也不知道李密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每一句话都把他们仨往行刑台上推;最后再由曹不疑将书信都砸到他们头上,让他们仨自乱阵脚。
到现在,他们仨哪还想的起来他们精心编撰的那些个理由个借口,就剩下磕头求饶了。
“大人您开恩呐,草民糊涂啊,这都非草民本意啊,草民……”
好家伙,三个人,在大堂上求饶的声音,快赶上菜市场赶大集的那帮老头老太太了,吵的陈琦脑瓜子生疼。
陈琦看着完全失了分寸的三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一个个来,将此案的来龙去脉都给本官说清楚。”
“要是敢有半分隐瞒,本官扒了你们的皮,灭了你们的族。”
三人闻言,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互相对视一眼,由李仲楷先开口,将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