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听完孔仁的话,对于那传说中的中元四大才子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不过,即便如此,他都很难接受那个中二的称谓,因为真的太中二了。
不过,实事求是的讲,这四个人确实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大才;每一个人都有特点,同样也有着明显的短板。如果将这些人放在官场之上,说实话,凭借他们的能力,更难成就一番事业;甚至可以说只得碌碌无为的荒废一生,真出道即巅峰。
但是,如果陈琦能将这四个人收至麾下,按照陈琦的设想稍加调教,这几个人一定可以成为可用之才,甚至是成为那种不世出的大才。
毕竟现在这种没有任何条理的培养体系下,他们四个人都能够有所成就;只要陈琦根据他们的性格特点和个人喜好,设计一套符合他们的专科培养方式。那么这四个人一定能够大有可为的。
不要忘了,陈琦是真正经历过前世那种,分科到极致的教育培养体系的人;那种连焊接工,螺丝工,电工等等这种小工种都要分科培训的体系,可以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的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不再需要无休止的进行那些无聊又可笑的尝试。
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要去当官的,都是要去混迹官场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让人才尽可能的展现其能力,这才是一个好的社会该有的样子。
陈琦和孔仁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屋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道了声晚安,然后回到了各自的客房。
陈琦刚准备洗漱,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进!”
房门被轻轻打开,秦奕手里拎着一个灰黑色的青铜水壶走了进来。
“少爷,泡个脚吧。解解乏。”
秦奕说着,就从门边拿来一个木桶,放在床边,将青铜水壶中的热水倒了进去。
陈琦脱了鞋袜,将脚泡进木桶中;瞬间一股暖流顺着腿逆流而上,陈琦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原本的疲惫感被一扫而光。
陈琦很感谢秦奕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陪伴,秦奕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照顾他,关心他,保护他。秦奕对于陈琦的个人喜好非常了解,比颜皇后和陈环太子还要多。
陈琦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待着秦奕,他从来没有拿秦奕当下人,从来没有拿秦奕当佣人,从来没有拿秦奕当外人。
即便是在他明知秦奕来他身边,就是陈伽罗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的时候。他仍然毫无保留的对秦奕好,发自内心的把秦奕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般看待。
也正是在陈琦毫无保留,真心实意的感情付出下;秦奕从心眼里接受了陈琦这个主子,也将陈琦认定为自己唯一的主人。
因此,在这一次离开京城后,他每一次要和宫中联系,汇报行程的时候,都会专程和陈琦汇报。哪些东西需要和上面汇报,哪些需要暂时隐藏,都要严格的筛选。
陈琦也发现了秦奕的变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技巧,用什么套路,将秦奕感化,或者是策反,为自己所用。
他对秦奕好,原因很简单。
首先,他来自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秦奕照顾他,伺候他,那只是一份工作,就像前世的保姆一样,并不代表他下贱,或者在人格上敌人一等。
其次,他从小虽然被颜皇后和太子陈环宠爱有加,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拿他当亲儿子,亲兄弟。但是,颜皇后主持后宫诸事,非常繁忙;而陈环太子每天的各种课程拍的满的要命,累的要死。两人真的没那么多时间陪伴陈琦,那么真正能陪伴陈琦的人也就只剩下秦奕了。因为说道低,只有秦奕是他自己的佣人,其他的宫女和宫役都是颜皇后和太子陈环的佣人,没有照顾他的义务。秦奕是真正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陪在他周围的人;你要说秦奕这种陪伴陈琦不感动,那就真是胡说八道了。
还有,陈琦因为不受陈伽罗待见,因此一直没有被安排到官学学习。文武双全的秦奕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陈琦的老师,白天叫陈琦练武,晚上教陈琦学习各家经典。尤其是秦奕曾经伴随陈伽罗近三十年,对于很多政务,军务,以及那种奇奇怪怪的信息都有所涉猎,这对于急于了解这个世界的陈琦来说,无疑是最有意义的。也多亏了秦奕这十多年来呕心沥血的教导,陈琦在文才武略方面都大有长进;即便是将他放在同龄人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水平。
最后,陈琦性格并不是那种特别开朗的类型,甚至有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孤僻。一般人很难接受他这有些乖张的性格。就算太子宫的宫女和宫役们,也就少数的那几个了解陈琦性格的人能够接受,并表示理解;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秦伯,您有事儿吗?”陈琦看着站在原地,有些踌躇的秦奕,轻笑着说道:“有话你就说嘛!干嘛吞吞吐吐,瞻前顾后的。”
秦奕叹了口气:“少爷,我还在想今天最后那封来信说的三件事。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圣上会因为牧州的事情处置吕相我是有想过的,他向来反感大族子弟搅扰地方,祸害百姓。吕灿之事无疑是触动了圣上的逆鳞,一定会严加处置的。”
“但是,圣上为什么会直接将右相之职虚挂,而不再做实际职务处置,就有些搞不懂了。”
陈琦轻笑着看着秦奕道:“你不要从朝政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从皇上的那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就很容易相通这个事情了。”
陈琦看着秦奕那懵逼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秦伯,你想一想,没有了右相,谁最开心呢?”
秦奕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左相最开心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权臣者,无人能出其右。”
“错了!”陈琦摇摇头:“恰恰相反,最不开心,最惶恐的,恐怕才是左相大人。”
“你想啊!之前左相右相,加上三公,这五个人组成的内阁是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每一个人各管一摊,彼此之间互不干涉又互有牵绊。就像一个架子一样,承上而启下,非常的牢靠。”
“在这种架构下,不管你是什么人;是文臣还是武将,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无法根据个人意愿改变现状。比方说,吕相入朝已经三十多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第二个吕相;甚至就连吕相都在向着贵族的那一头滑落。这是皇上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因此,皇上不准备再在这个棋盘上下棋了,皇上要掀桌子了。而掀桌子的第一步就是从吕相,这个内阁中唯一一个平民开始下手。”
“就像我刚才说的,左右相加上三公,这套内阁框架是非常平衡,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拆分的。可是皇上借着牧州案的由头,将吕相贬到了牧州,顺势将右相之职高悬,那么内阁中原本的架构也就必然会随之轰散。”
“这种架构散了,就像是把掩盖在朝政之上的潮水给退下去了;那么……就顺理成章的把左相给暴露在百官和天下人面前了……”
“就像你说的‘左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权臣,无人能出其右。’我把这句话给你翻译一下,现在的左相地位上就极其尴尬了,上不能及君王,下不能同百官。”
“左相若是向上依靠君王就会变成君王的傀儡,变成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左相若是向下亲和百官,则会招来君王的猜忌,容易落个阴谋反叛的罪名。”
“哈哈哈!现在的左相,活像是御花园里的仙鹤。看上去光鲜亮丽,光彩夺目。其实,他现在到底有多惶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奕听着陈琦的分析,脑海中想象着陈琦描述的画面,再想象柳毅柳相那副喜怒无常的死人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相那家伙,总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死人像,也不知道现在还端不端得起自己那架子了。”
陈琦听到秦奕的话,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虽然与柳相少有交集,但是也时常听闻身边的人们吐槽柳相的那副老学究德性,尤其是柳相的女婿,陈琦的长兄,太子陈环。
“不过,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秦奕止住了笑声,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琦道:“柳相虽然有些烦人,学究气很重,还老是一张死人脸。但是他始终都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妃的父亲,中元帝国的右相。圣上这么做应该不是单纯的只是想整一整柳相吧?”
陈琦轻笑一声:“当然不是!皇上做事,岂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又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这么做削弱相权,增强皇权。减少圣命上传下达的阻碍,能够尽可能的做到皇权直下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