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喻离开了,姜晓晓便在书斋里逛了起来。
郑耀财已经悻悻地离开了,但其余几人还没有离开,江喻走后,他们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姜晓晓一个人在挑书,都有些想上来搭话。
但奈何姜晓晓不愿同这群人扯上关系,她深知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子是因为有江喻这一层关系在,才想上来跟她打好关系。
江喻和她家说起来也只是生意合作伙伴,除此之外,并未有过多关系。
对于几人的示好,姜晓晓全部一视同仁,皆不搭理。
几人见没戏,也就渐渐散开了。
姜晓晓继续挑书,这家书斋很大,书柜和房屋屋顶连成一体,有些书在高处,她够不着,索性看低处的。
视线一转,她忽然看见角落书柜里放着几本封面瑰丽的画册。
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拿,不妨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她的双眼。
“……小、小妹妹,去别处看吧。”
是少年清浅的嗓音,却隐约带着一丝别扭。
“……”姜晓晓没挣扎,默默点了一下头。
视线被遮挡的前一秒,她瞄见那几本画册封面上的字:春宫图……
段誉带着她离开,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书柜面前,“你要什么书,我帮你拿。”
姜晓晓抬眼看向身着云纹锦绣衣袍的段誉,少年长身玉立,眉目俊朗,端得是形貌倜傥的大好儿郎。
看着也才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倒是挺高。
姜晓晓索性指着最上面一排的四书五经,全要了个遍。
段誉不疑有他,挨个挑了一本下来。
姜晓晓接过一本《论语》便急不可耐地翻开。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繁字体,但后面渐渐的也就看习惯了,加之她家娘亲给她注射的那一剂基因改造液功效确实不小,她的记忆力比前世好上太多了,经过之前读过的那两本《千字文》和《三字经》,她也能把现代简体字和这个时代的繁字体对上,看这个时代的书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她一目十行,大致扫了下手里的《论语》,心头不觉松了口气,虽然这个世界是个架空的世界,很多东西都不全面,但好在这四书五经里的内容跟她那个世界的一样。
段誉瞧着她那张年幼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老成和熟稔,不觉好笑地摇着头:“你真能看懂里面的内容?”
“那是自然的。”姜晓晓昂起小脸,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论语》在小学时就是必背的语文学科内容,其余的《大学》、《中庸》、《孟子》……这些可都是流传千年的儒家经典,不说倒背如流,但也能耳熟能详。
对于姜晓晓的话,段誉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底并不相信,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
毕竟姜晓晓看上去也只是个五岁孩童,这个年纪的孩子,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读过四书五经。
然而,下一秒,便见姜晓晓摇头晃脑地念出一句话:“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段誉蓦然瞪大双眼。
却在这时,书斋外响起一阵女声的呼唤:
“晓晓——”
“娘!”姜晓晓往外应了声,随即歪着头朝面前怔愣住的段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保密哦。”
说完,她抱着书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呆住的段誉。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他没想到姜晓晓竟然用论语里面的这句话来回答他的怀疑。
她真的……只有五岁吗?
段誉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惊讶姜晓晓年纪这么小就读了这么多的书。
这四书五经这些书几乎都是考秀才的人才看的,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同窗,没有哪一个将四书五经全部读完的。
没有再管后面的段誉,姜晓晓抱着一摞书出了书斋,饶是她怎么说,那个掌柜都没有收她的书钱。
外面的姜未见了她满怀的书,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伸手帮她接过,抱上身后的牛车。
姜晓晓抬眼便见牛车上堆满了砖块,不由一愣:“娘,你买这么多砖块干啥?”
难道是盖房子的砖块?!
但她家订购的不是青砖吗,这些砖块看上去灰扑扑的,也不像盖房子用的。
姜未道:“这是我用来盖窑炉的砖。”
“娘你要盖窑炉?”姜晓晓愣了愣,“盖窑炉做什么?”
姜未没有再回答,而是让赵老头儿先载着这一车子的砖块回村。
牛车上堆满了砖块,还放着姜未送货的冰柜,她们母女俩也没地儿坐,看来是要走路回村。
“我在挑砖块的时候,江喻遣了小厮过来送话。”姜未突然道,“你在书斋里受了委屈?”
“呃……”姜晓晓急忙摆手,“娘,也没啥大事,都被江少爷出面摆平了。”
她并不想让自家娘亲担心,不然往后去哪儿又要处处带着她,她人小步子慢,到头来又得扯自己娘亲的后腿。
“呵,你不用为那家伙开罪,他孙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姜未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码头。
姜晓晓也跟着看去,码头那里熙熙攘攘的,聚了很多人,许多船只停在岸边码头,那些穿着短打的工人上上下下地搬运着东西,在这大热的天气下,汗水几乎浸湿了葛布麻衣。
可边上的孙家监工仍嫌慢,不断用皮鞭抽打那些工人的背部。
“快点!磨蹭什么,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那些工人吃痛,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扛起笨重的大包货物加快步伐。
姜晓晓看得皱眉。
她以前就有所耳闻,整个清平县码头上的船只几乎都是孙家的,孙家靠着这些船,赚得盆满钵满,在清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但有了这样的泼天富贵,孙家却不仅一点儿不知感恩,还苛刻拖欠工人的工钱,稍有一点不顺心就对工人又打又骂,完全将人当畜生使!
甚至还要挟工人签下卖身契,一辈子为孙家船只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