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莲娘站在赵有才身边,听见自家男人说这样的话,颇有些自豪地笑了笑:“我家大儿子铁柱今年十四岁了,也算是半个劳动力,大刚,把他也记上名吧。”
“哎,好嘞!”
夫妇俩开了个好头,立即又有人纷纷踊跃报名。
“里正,还有我!我也参加挖沟渠”
“大刚,也加我一个!”
……
越来越多的人报名参加挖沟渠,这让边上几个持反对意见的人面色很难看。
赵无赖也是其中之一,他望着站在人群外的姜未,“呸”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的:“臭娘们,也不知道耍了什么阴险招数让里正这么听她的话,凭啥让大伙去挖沟渠……”
他一边骂,一边用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姜未那清秀苗条的腰身,只觉小腹处憋了一团火。
姜未意识敏锐,很快便注意到打量自己的赵无赖,她眼神沉了沉,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姜晓晓身边。
姜晓晓这会儿正站在刘大刚身边,看他用毛笔一笔一划地记录着村里人名字。
他写的很费力,笔划也是歪歪扭扭的,跟狗爬似的。
遇到不会写的字,他甚至只用叉叉表示。
刘大刚小时候读过几年的私塾,但因为村里闹饥荒,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这才没读了回家。
这几年下来,他能记得的那几个字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
“大刚哥,张大林的林字写错了……”姜晓晓看着那七扭八歪的字,终是忍不住无奈地开口。
“啊,写、写错了?哪里写错了?”刘大刚听到姜晓晓说自己写错了,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头,一边用毛笔把“木”画了个叉,准备重写,可写了半天,他也写不出来。
姜晓晓只能道:“你还写少了一个木字,要两个木字才能构成林……”
“哦哦……”刘大刚恍然大悟,刚要动笔写,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姜晓晓:“晓晓,你啥时候懂这些字的?”
姜晓晓闻言一愣,随即便打着哈哈说道:“哈哈,那啥,是我娘教我的。”
这字《三字经》里有,她应该不会暴露吧……
恰好这时姜未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刘大刚那狗趴似的字,脸上也闪过一丝无奈,道:“嗯,是我教她的。”
“真的假的,晓晓娘,你还识字啊?!”边上有人不敢相信。
姜未还没开口,里正就在边上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可不,晓晓娘在来咱们村之前,家里可是书香世家,她爹是做私塾先生的,人家自然识字!”
经过里正的亲口认证,大家也没有再怀疑,只是脸上仍旧然带了些惊讶。
“哇!私塾先生啊!”
“我听说能做私塾先生的人,至少要得是秀才才行,难不成姜氏嫁到咱们村之前,家里真的是书香门第?!”
“要真是这样,那李家还是高攀了姜氏呢!”
……
躲在远处人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李老爷子听到这话,皱紧了眉头。
他咋不知道姜氏识字这事?
姜氏是五年前逃荒来到他们村的,听说家里人都死光了,那会儿家家户户都穷,能有口粮食吃就成,他家就用两斤粮食买了姜氏做老三的媳妇儿。
想想姜氏嫁到他家的这几年,一直闷不吭声的,像个闷葫芦一样,似乎也没说过自己识字啊……
“呸,这贱人对咱家人藏着掖着呢,真是没良心,要不是当年咱家给她一口饭吃,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李老婆子在边上怒骂道,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人群里的姜未。
但骂归骂,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上去找姜未的麻烦。
那边人群里的里正注意到了老两口,直接开口道:“李永强,你家派谁出来挖沟渠?”
“派啥派,我家不……”李老婆子刚想一口拒绝,就被李老爷子拉住,“我家守财去挖。”
村里这么多人都参加的事,要是他家再拒绝,那就显得不合群了。
“那行,大刚,把李守财名字记上。”里正叮嘱道。
“哎,好的爹!”刘大刚写了两笔,眉头又拧住了,转头去问姜晓晓:“晓晓,财字怎么写啊?”
姜晓晓:“……”
你怎么能问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白给你读两年书,写个字都写不好!”里正挥了挥大手,索性让刘大刚让开,反手将毛笔递到姜未手里,“晓晓娘,我见你之前写的字就挺好看的,要不你来替村里人记名字吧。”
里正当着这么多人面求她,姜未也不好拒绝,只能应下。
她接过毛笔,坐在刘大刚递来的小板凳上,提笔写起来。
“李守财”三个流畅的出现在纸面上,一手楷体小字写得工工整整,苍劲有力,极为漂亮。
跟前面刘大刚写的那几个狗趴似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大刚蹲在一旁,羞得捂脸。
姜晓晓站在边上拍拍肩膀安慰他,没事,她家娘毕竟是女主,有女主光环加身,干啥事都是顶好的,被比下去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大伙围在边上看,齐齐发出惊呼。
“天哪,就算我这个不识字的看了也,这字写的真好!
“晓晓娘是个有才学的,这字儿一看就是苦练过的!”
……
赵无赖也在人群外在看着提笔写字的姜未。
即使是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她的背脊也是挺直的,那张清秀的面容上神情淡漠疏离,但动作间却永远带着几分泰然自若。
赵无赖越看小腹那团火憋得越大,心头就跟几千只蚂蚁爬似的,痒得不行。
他看着看着,目光不经意又落在边上的姜晓晓身上。
五岁孩童穿得干干净净的,那张小脸也是白白净净的,唇红齿白,即使年纪小,也能看出来那双眉眼生得极好。
赵无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头暗骂:果然是母女,一个个长得这么勾人!
他实在压不住火,搓了两把裤裆索性扭身走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瞥见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偷偷摸摸地往村尾的山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