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的时候,时俊的班级举办班级聚会,原来的班长是时俊,组织事情都是时俊来负责,时俊走了以后,他们班人缘较好的周来乡把组织老同学聚会的事情给揽下了。
温时彦和郝佳佳并没有参与他们前几期聚会的活动,只是在酒足饭饱后,留下了几个当初跟时俊玩的比较亲近的朋友,小聚在了周来乡自己开的小茶社里。
多年过去了,大家依然对时俊过世的事情难以释怀,看见温时彦,都微微一怔,温时俊其实同温时彦长得很像,只不过时俊走的时候还带有学生气,眉眼不如时彦成熟温雅。
“温哥,好呀,好多年不见了。”周来乡主动打了招呼。
其实温时俊亲近的同学朋友,都对温时彦不陌生,一来温时彦习惯性帮时俊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温时俊那时候如果班级活动外出,都是温时彦开车接送的,二来,温时彦就像是个偶像一样,被温时俊挂在嘴边,如果有什么好的导向,他一定会说,我哥就会这样。
所以一来二去,所有人都跟着温时俊喊温时彦哥。
高中毕业,临近大学录取的那个暑假, 温时彦帮时俊大多数的同学都安排了实习的单位,包括温时俊的。
“是啊,好久不见了。”温时彦有些感慨。他叹了一口气,笑了笑。透过这些弟弟的同学,他似乎看到了沙发空缺的地方,坐着他那一样年纪的弟弟。
“当初,其实,我们出国的时候,并不知道时俊失踪了。”说话的是时俊最好的朋友王治,他的这帮朋友,在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出国的出国,实习又远走他乡的也有。
时俊最初失踪的那些日子,并没有人发现,因为时俊自己安排了毕业旅游,他很早就规划了一系列文化之旅,想要弥补高中三年苦读的遗憾,他是勤奋型选手,同温时彦不同,他把哥哥一直当做自己的目标,但是他的天赋不如哥哥,他要用上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学习,去上补习班,才能勉强达到温时彦当初的水准。
“其实时俊高三一直到毕业都不怎么跟我们一起出去玩耍的,他从高二开始就给自己定了好多计划,也上了不少辅导班。”王治知道温时彦想要问什么,“哥,其实我们几个都回忆了一下,后期的时候,时俊也没有认识其他人,就你让他照顾的一个女生,你还记得么,高二的时候,你让时俊去上的那个辅导班,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别的学校的女同学……不是我们学校的。就是你推给他的一个女生,他跟她走得近,高二高三周末经常会见面。”
温时彦有些困惑。
他已经不记得这些了。他那时候无限热情,每年暑假都会帮助不少人,也会让小尾巴时俊跟在后面帮他不少事情。
“她叫什么名字?”郝佳佳坐在旁边小声的问。
她有一种预感,那个被温时彦曾经帮助过的女生,应该就是曾经陷入无助的万鹿。
“忘了叫什么了,但是那女孩应该有个名字是动物,对,应该是小鹿,因为时俊写过情书,咱们看过,还取笑过他,署名画了个卡通个小鹿。”王治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胳膊捅了捅自己昔日的同学,那个同学也笑起来。
“对,他写的可肉麻,我的鹿鹿,是叫小鹿。”
大家像是想到了年少的温时俊一腔少年羞涩的热情,都笑了起来,随即又沉默下来。
“哥,我记得,女生应该是这学校的。”王治画了个学校标志。
郝佳佳探头去看,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万鹿高中的学校。”她们在校的时候,经常通信,万鹿学校的信件都有学校的校徽,这是最熟悉不过的标志了。
“时俊那时候,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么?”温时彦问道,“他失踪前,我也让他帮过被霸凌的学生,去取证据,我一直认为是这个事情,让他陷入了危险。”
这是温时彦的心结,也是他一直挥之不去的内疚,也是温母一直以来对他歇斯底里的发泄,他一直闷头受着的原因。
郝佳佳伸手握住了温时彦的手,发现尽管在空调房里,此刻,他的手也是冰凉彻骨的。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他讲的那个动物拟人的故事,或许这么多年不涉因果的言论下,隐藏着他对弟弟深深的愧疚。
“啊,我想起来了,高三的时候,时俊跟我借过录音笔,我那时被我妈逼着学英文,时刻准备考了出国,他临近毕业了,借了笔,说是用几天的,借过一直到我出国后,都没有还,我被我妈骂了好久,但是我以为他用作高考,只要过一次,后面就没好意思要,都是哥们,万一真的有用,我那笔里还有教学课件,应该对他有用。”王治抓抓头,叹了一口气。
温时彦有些困惑,时俊是个很暖心的人,也是个很少亏欠别人的人,很少借用别人的东西,就算是兄弟,小时候如果用温时彦的东西,也会原封不动,甚至比借了东西更多一倍好处的还回来,借别人东西不还,几乎对时俊是不可能的。
“他用什么借口没有将录音笔还给你?”温时彦问道。
王治想了想:“他说,他有重要的线索需要录音,涉及小鹿以后的安全保障,很重要,请求我宽限两天,他用完就给我。”
万鹿的安全保障?
温时彦和郝佳佳对视了一眼。
“对了,王治他们出国以后,我见过一次时俊,他那时应该在打工,似乎很缺钱的样子,暑期打了两份工,白天在快餐店,晚上在大排档,有一次,我看见他手掌满是擦伤的在路边自己给自己上紫药水,问他怎么了,说是自行车刹被人剪断了,控制不了,从斜坡上摔了。”
那年暑期,温时彦正在实习,并没有完整的待在家里,等到回来时,连公益救助都没有完整的救助完,将被霸凌的孩子匆匆托付了时俊,他原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一桩小事,却不想时俊随后便失踪了。
现在他更迷茫了,以前以为是涉及了自己援助的后续,现在他不能肯定究竟是因为万鹿还是因为那桩援助。
从茶馆出来的时候,王治递给温时彦一份毕业同学录的页面。
上面是时俊的留言。
愿再相见,依然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下面是时俊画的自己的简笔画,一个笑嘻嘻的卡通头。
“哥,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今天带来了。你要是有什么进度,随时可以让我们一起帮忙,有什么需要回忆的,随时可以问我们。”
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在父母管不了我们了,我很抱歉当初并不知道这件事,等到知道已经一年以后了。”
温时彦看了看手上的纸片,伸手拍了拍王治的胳膊:“你们已经帮了不少了,最起码,我现在知道,时俊当初接触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