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将这段时间买的新鲜菜炒的热热乎乎的,都端上桌了,他觉得反正来的客人也少,不如都做给自己家小孩吃了。
“喝点酒吧,这么多菜,不吃酒可惜了。”老头把以前藏在后面的酒也掏出来一瓶。
席间,三人都很少提到过世的人,互相给对方夹着菜,说着最近周遭发生的事情,小心翼翼的选着话题,挑快乐的那些说,生怕引发了彼此难受的心情。父子两人不时发出笑声,老太蔫蔫的,有时脸上扯扯皮,算是跟着笑过了。
“妈,我给你买了新的手链,是白水晶的,你看看,戴着多干净,我们,我们把旧的那串换下来吧,咱们换新的。”看着老太脸上露出了笑容,孙小明从口袋里掏出了礼物。
老太愣了愣。
“妈,我不想你再伤心,咱们再过这么十几二十年的呀,也会去找她去的,就像是去异地重逢,总能见着的。妈,咱们余下的日子,为自己过好不好?”孙小明看着老太,老太太楞在那里,眼睛定焦在自己手腕上。
“你看你总是摸着它,摸着它,你就会忘不了她,你忘不了她,她在下面也安息不了,我们自己也过不好,你看看爸整天都不敢说话,压抑着呢,咱们就算是为了我,为了他,你放过自己好吧?我们总是还要过下去的啊,我孙小明会为她尽孝,会为她做所有儿女能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孙小明跪在了老太的膝盖前,伸手拉住了老太的手。
老头没有说话,有些迟疑的将脸转向老太,他不知道怎么劝她,每天活在愁苦中,他觉得自己活得太痛苦。
痛失女儿,让他们都过早的苍老了,满脸都是沧桑和皱纹,此时老太的泪水又缓落下来。
“妈,你应应我好吗?你这样,我每天心里也难过呀!”半斤酒下肚,已经很久不再流泪的孙小明也流出了泪水,他将脸埋在了老太的手里,泪水把老太的手心都打湿了。
是啊,活着的人总还要继续的活下去吧,每日活在悲伤里,让这孩子让想活下去的人该多难过啊。
善良的老太终于手指动了。
她从孙小明的脸下缓缓地把自己的双手抽了出来,一双手心都是泪水,她伸手替孙小明擦了擦眼泪,然后当着老头和孙小明的面,慢慢的慢慢的把腕上那串还带着体温的香灰琉璃手串给取了下来。
她伸手很不舍的摸了又摸,然后用新手串的盒子把它放了进去。
“好,今天开始,我们娘俩好好过日子,百年之后,我们一起去看娇娇。”老太摸了摸小明的头,她露出了笑容。
孙小明像是窒息了很久的空气,突然一口气能抬上来了,他惊喜的又哭又笑,把白水晶给老太戴上去了。
“妈,对,就当娇娇在外地工作,她工作二十年,三十年,都没事,我们总能再见着她,到那时,到那时,我们一起干干净净的活在一起!”孙小明一边一个,把老夫妻抱得紧紧的。
老太笑着点头。
她主动的帮老头和孙小明的酒给满上了,这次,三个人同时吐出一口气,大家的语气轻松又自然了起来,聊的话题不再那么刻意了。
吃完饭,孙小明帮老头老太把床铺上,电热毯开好,又倒了一盆子冷水在屋子里给他们加湿,防止老夫妻两个用电热太上火。
做好了一切,他小心翼翼的帮老夫妻关上小门,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点了一根烟,站在满是星光的屋外,有些迷茫又有些释然的吸了一口烟,长长的吐了出去。
他手指点开朋友圈,点进来郝佳佳的朋友圈,看到她变本加厉的又发了两三条十足恶心的朋友圈,这次夸张的把现男友胖嘟嘟的手臂和腿也发了一半,现男友胖嘟嘟的手指上还恶俗的带着大金链子和金戒指。
女人,只会虚荣。他冷笑。
他又觉得不再值得。
他滑上滑下,又把郝佳佳的内容看了好几遍,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把她的朋友圈关了。
而后他打开一个头像全黑的好友。
发了一条语音信息:哥,我不想报复她们了。
过了一会,那个头像全黑的信息就弹了信息回来。
嘈杂的背影,对方有些喝大的声音传来:怎么,最近手生了?还是哥没带着你,后怕了?
孙小明迟疑了下,回了语音:哥,我想好好找个工作,好好挣点钱,把爸妈养好,以前的事情,就,就算过去了。
对方顿了一会儿,回过来,声音背景清爽了很多,这次声音显得很生气:你说屁呢,我带着你玩,带着你搞路线,帮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你说不玩就不玩啦?
孙小明有些反感,他并不喜欢对方嗜血不尊重生命的态度,但是当初自己极度愤怒极度害怕的时候,都是对方帮忙收拾的残局。
对方手里有他很多的东西,他现在也撤不出来了。
孙小明有些气短:哥,我只是,一时感慨,别当真。
对方很快回来:什么时候再玩,记得叫我,没有我,你只会砸空锤。
孙小明打了个嗯字。
然后缓缓摁灭了手机。
城市的另外一端,睡前的郝佳佳已经不知道要发什么了。
她甚至为了渲染效果,把房庆的手脚照都发出去了。
“是不是真实效果?房庆富态的手和脚吧,才更有真实性!”她非得让不想参与讨论的温时彦一起讨论。
温时彦勉强微笑,用食指撑住自己的额角,叹息:你什么时候拍了房庆的照了呀?”
“在房庆让我学他暴发户气质的时候!”郝佳佳快乐的回答。
是吧,所以是房庆自己自作孽吧。
“放心,温老师,我掐头,谁都看不出是谁!不会连累你的。”郝佳佳看出了温时彦的忧虑。
“大不了我待会儿把你的头p上去,大丈夫自己的责任自己担!”
“我,你!”就算是伶牙俐齿的温时彦,此时也被气笑了。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郝佳佳就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他必须扛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