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又响,穿着毛绒绒青蛙睡衣的郝佳佳思想激烈斗争了半天,缓缓在里面上了铁链,把门打开一条缝,她之所以买青蛙睡衣,是因为有一根拉链可以从肚子那里拉到头顶,遇到有邻居偶尔来敲门,她就可以全部拉起来,露出一双眼睛,顿时就觉得安全感十足。
此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她立刻把拉链拉到了头顶,露出一双眼睛,扑哒扑哒的眨巴着怯生生的:“你是谁啊?有什么事么?”
大鹏立刻就乐了,看到郝佳佳一双大眼睛在有限的缝隙里眨巴眨巴,你还别说,温时彦新认识的这妹子还怪有趣的。
他故意逗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哎?不请我进去坐坐,我就隔壁楼四楼的那个……”
这栋楼是联排老式楼房,虽然都在一排,但是隔壁楼是要从隔壁独立的楼梯上的,跟郝佳佳这边等于是不在一起的两栋楼房,郝佳佳有些意外的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大鹏一眼,想了想隔壁四楼,原来除了温老师在,同排还有这样自来熟的人啊,油腻又带着毫无边界感的冒犯,真可怕,以后还是看看猫眼,不要随便打开门了。
她想着就把门推上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对于这种硬邦邦来搭讪的陌生男人,她除了阿毛那次因为想要完成人生有男友这种事的任务,偶尔大胆了一次,其他时候,她都是直接回避。
“哎,不是,不跟你开玩笑了,有事情要说。”哎?这是被嫌弃了?大鹏看了看手上的防狼喷雾,想起老温同志追出来,一脸不耐烦的拍在他手上时,一副烦死了的表情叮嘱他:丢给她!+
郝佳佳结结巴巴的躲在门口:“你说吧,门不隔音的。”
大鹏不禁又想笑,感情这妹子还是个社恐,那这样的话,老温肯定完蛋了,一个怕麻烦,一个是社恐,以后谁能迈出第一步啊,作为兄弟,他必须得推一把!
他清了清嗓子,作十分正经的腔调,生怕郝佳佳再生嫌弃的心:“我是隔壁四楼的,老温,就温时彦啊,让我过来提醒你一下,今天凌晨的时候,你窗户可能是被人为从外面打开的,你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去朋友那里躲几天,安全第一,老温可担心你的安全了,要不是有事耽误了,他就自己来了。”
后面的话是大鹏自己加的,唉,老温,能帮的就到这里了,你再拿乔,我也没办法了。
郝佳佳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温时彦能说这话?虽然她认识温时彦不久,但是还是知道温时彦那种不涉他人因果的人,才不会主动去关怀一个尚且算是陌生人的人,想想凌晨的时候,他那副莫挨老子的样子,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温暖又像个好人的话嘛。
她更加确定门外的大鹏只是看到了她和温时彦的互动,所以来借着由头跟自己搭讪来了。她甚至屏住呼吸,连微弱的呼吸声都不想发出给出回应。
大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发现郝佳佳完全不想搭理自己,只能又敲敲门:“妹子,老温给你备了一份防狼喷雾,我给你搁门口了,你自己待会儿拿进去呀?”
这下不回答也不礼貌了,郝佳佳只能应声:“嗯,谢谢。”至于开门,那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把自己之前买的想要健身的棒球棍子给拖出来了。
大鹏见郝佳佳实在戒备心十足,有些欣慰又有点替老友感到老友今后追求的难度肯定会飙升,他想了想,把温时彦的名片从门底下塞了进去,算了,以老友的个性,估计手机号都不会主动给吧,他真的尽力了,老温加油吧!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以后,她再从猫眼看去,这才松下一口气。这里果然不适合居住了,好危险啊,小区没有物管,只有大片区的居委会的老阿姨偶尔来看一圈,每栋楼也没有集体的防盗门锁,谁都能上来溜达,真要是坏人进来了……她打了个冷战,不敢想下去了,虽然刚刚来的陌生人有点古怪,但是说的没错,今天凌晨的窗户的确是开的古怪。
她有点后怕,关上老式铁窗,用透明胶从里面把窗户贴了个满,又觉得不安全,找来了一些原先修理破损老破旧家具的木板条把每个窗户都用铁钉钉上了。
至于大门,她打算靠近傍晚的时候把沙发给推过来挡住大门。
去朋友家躲几天,这是不可能的,她几乎没有朋友。
亲戚,似乎也都在b城,她们家的亲戚也很少走动。
她打开朋友圈,上一条还是自己父母在美丽国友好的合影,带着各自组建的家庭,各自抱着年幼的混血孩童,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又开朗,标题写着:分手亦是亲人。
郝佳佳看着这条朋友圈,陌生感十足的愣了愣。
有一年,他们吵的很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了,等等……郝佳佳突然愣住了,似乎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被她忘却了,她可以确定这件事是导致父母从琴瑟和鸣的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小夫妻变成了针锋相对的一对怨侣,应该是她的错,可是她半点想不出,只要一触及这段记忆,她的脑就像是被煮沸的开水一样,咯噔一下沸沸扬扬的疼。
算了不想了,郝佳佳又开始逃避,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遇到不开心的,她很少去纠结,人嘛,在世上有效健康活着的就那么短短几十年,不如难得糊涂。
反正因为这件事,父母越吵感情越伤,最后问她,选择哪个,但是她是知道的,他们谁都不想带着她,眼神里都是烦躁和被拖累的疲惫,她选择了留下,她足够大了,又不是小朋友那样缺了父母会哭哭啼啼。
他们后来变卖了共同的房子,留了一笔钱给她存了定期存款算是亲情的保障,这笔款,她到现在都没有能拿出来用,因为存期是五年,提前拿又有点亏,她就这么磕磕巴巴的自己挣钱租了房子自己过。
说起来,他们还是有默契的,离了婚各自选择出国,又都选择了美丽国,不知道是不是远离了烦闷的现实,去了美丽国以后,两人反而又宽容了起来,像朋友一般经常会组合聚会。
然而郝佳佳就像是他们都不愿意提起的记忆一样,除了逢年过节两人会一起打来语音视频电话例行公事,语气带着热情洋溢的敷衍,三句话不到就因为新家庭的各种琐事挂断了电话,其他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相安无事的不打扰。
所以有事找父母,也是不现实的。
郝佳佳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
突然叮咚手机短信一响,郝佳佳有些意外,这个时间,谁会发信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