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李昭被叫醒,如往年一般,等到武皇还有各位皇兄们都回去后,这才姗姗来迟。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李昭并不觉得孤独。
很快,皇后的陵墓到了。
让李昭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武皇。
“父皇?”
武皇双手背负,看着湛蓝的天空,听到李昭的话后这才幽幽转身。
“来了?”
“嗯!”李昭微微颔首,接过吴貂寺递过来的食盒,将一个个的餐盘端了出来。
每一样的糕点都很精致,很可爱。
武皇挥挥手,让吴貂寺还有李斌将东西都放下就出去。
这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武皇看着如此多的食盒,眼里闪过一抹感动与柔情。
武皇想查还是很容易,他知道,每一年李昭准备的祭祀品都最丰富,在这里跪坐的时间也最长。
“听说……这些都是你现学的?”
“嗯。”李昭点点头,将糕点整整齐齐的放好,恭恭敬敬的磕头。
既是叩谢这个皇后,也是在叩谢回不去的那个时代的父母。
他的眼眶被泪水所朦胧,父子俩都没说话,静静的陪着。
武皇知道,要将这些糕点全部做好,没有两三个时辰是不可能的。
加上赶来这里,说明李昭起来的比任何人都早。
看着李昭默默流泪,武皇发现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关注是真的太少了。
他或许是早就想清楚了,离开了京都要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武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皇后墓前陪了许久之后,这才拍拍李昭的肩膀道:“随朕走走。”
“是!”
李昭跟在武皇身后,父子俩离开了陵墓,护卫远远的跟随着。
就在李昭和武皇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又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这里的士兵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赵王府的马车。
从车中走下的女子,不是赵静茹又是何人?
“郡主!我来帮您!”
赵静茹对着侍卫微微颔首,道:“有劳。”
到了皇后墓地之后,赵静茹将东西接过,侍卫们则是识趣的离开。
赵静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个人默默的来祭祀。
她不想和别人一起,也不想和别人碰面,所以每次都是掐着点来的。
就在赵静茹蹲下,一一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时,目光却是突然凝滞了。
看着放在皇后墓碑前的诸多贡品,其中,那造型奇特的糕点最是惹眼。
“是他?”赵静茹的脑袋之中不由得想到了早晨那个少年的模样。
难道他的亲人就是姑姑?
但她不记得姑姑有这样陌生的亲人啊?
赵静茹随即又摇了摇头,自打姑姑过世后,她基本上也就断了和皇宫方面的交流。
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人也多,不知道也是正常。
但想到他竟然对姑姑竟然这般挂念,赵静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取出自己的东西,想了想,挨着李昭的东西一起放下。
“姑姑……小茹来看你了……”
……
“昭儿!”武皇看着远处的青草地道:“你觉得我朝如何?恭维的话,你就不用说了,说点心里话。”
李昭心里一紧,父皇好好的怎么突然聊这个?
他迟疑了一下,道:“虚假的繁荣。”
“嗯?”
武皇的步伐一顿,扭头看着李昭,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继续说!”
李昭看着武皇饶有兴趣的样子,于是道:“儿臣斗胆问父皇一个问题。”
“你且问。”
“父皇比之太祖和文皇帝如何?”
李昭这话其实很大胆。
武皇沉吟半晌,道:“太祖胆大,在那种时局下竟敢起兵,换做是朕绝对做不到。”
“起兵之初,太祖最弱,最不被人看好,可还是打下了偌大疆域,定下了乾坤!”
“至于文皇帝……若是没有他的努力,我武国的几任君主都不可能做到今日这等地步。”
“朕与他们相比……相去甚远。”
李昭倒没想到,武皇评价如此中肯,丝毫没有吹嘘自己的意思。
李昭了解到,当今武皇绝对是雄才大略。
在他即位前,武国在四大国之中其实都是垫底的存在。
乾国末年,群雄并起,逐鹿天下。
最后立国的只有四人,武国最弱,国土面积最小,实力最差。
文皇帝奉行苟道,苟了足足三十年,也就是这三十年,才让武国有了雄起的资本。
后续的三任帝王蓄力,积攒国力,到了武皇先帝时终于开始发力,果断出击。
武皇从少年时开始征战边境,在诸多皇子夺嫡之中脱颖而出。
即位之后,任用贤能,将武国版图扩张到了如今这地步。
整体经济、军事实力碾压幽国和苍国,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二。
若不出意外,武皇的历史评价,绝对是不弱于太祖和文皇帝的。
但他却非常自谦,自认不如,李昭颇为意外。
武皇也同样不解的看着李昭,他不明白李昭问这个作甚?
“父皇,这便是儿臣所说的虚假繁荣。”李昭说道:“现在,整个武国上下都觉得我朝战力飙升,军武强悍,在努力努力就可以将幽国和苍国拿下,那时便可和周国一较高低。”
“但……真的是如此吗?”
武皇面无表情的盯着李昭,示意他继续。
“父皇,儿臣以为……一地的繁华代表不了整个国家,就如京都之地一样,京都什么都好,就是太矫情了,我武国除了京都,还有几个地方拿得出手?父皇登基以来,固然将国土扩张了数倍,可是……百姓真的过到好日子了吗?”
武皇眼神犹如刀锋一般的扫来,看的李昭遍体生寒:“放肆,李昭,你好大胆子!”
李昭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武皇的皇位是杀出来的。
这一刻,他感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说道:“是父皇给予儿臣的胆气!”
他直视武皇,在赌!
武皇的心思深沉,但既然主动开口询问,没道理一言不合就宰了自己。
刚才还杀意密布的武皇突然笑了,那压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武皇重重的拍了拍李昭的肩膀,道:“倒是有几分胆气,比你几个皇兄强。”
李昭后背都湿透了,他刚才真的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
“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