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邢骁霏还在花园里锻炼，雪怡匆匆吃了点早餐，就跑去大学找同学了。直到中午，几人才在约好的霞飞路巴黎咖啡馆见面。
    霞飞路，也就是前世人人皆知的淮海路，不过淮海路有东路、中路、西路之分，上海人说的淮海路，一般是指最繁华的淮海中路，民国时就叫作“霞飞路”。
    这里是整个上海最富艺术文化气息的街区，书店里美丽的画片，戏馆里醉人的音乐，舞台上可爱的倩影，咖啡浓郁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地方。
    还有个特点是，一半以上的店铺都是从苏联逃亡的俄国人经营的。
    因为要见的是德国人，雪怡特意没有选俄人开的咖啡馆，而是一家法国人开的巴黎咖啡，就在巴黎大戏院二楼，除了离家近之外，也因为在楼上，比较清静，尤其里面的包房，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雪怡让同学把六个人填写的德文履历译好，递到邢骁霏手里，小心叮嘱道：“重点是这个个叫施皮罗茨的，样子看着很凶，像是这六个人的领袖，搞定他应该就可以了。你在这看看履历，我和小徐先压压他的气势。”
    “嗯。”邢骁霏认真看着这个人的资料，这是个一战的德国空军上尉，怪不得雪怡说他看着凶。
    一战结束都十七年了，他也都四十二岁了，战后他写做飞行表演飞行俱乐部这类的工作。估计混得不太好，所以又去应聘汉莎航空，汉莎不要介绍到欧亚这里，可欧亚也没看上。
    不过，他正是邢骁霏最想得到的那种战场老手，这家伙一下让他想到了英国佬杰克。
    ……
    不一会儿，雪怡的一个男同学，陪着这家伙走进包间，身材高大，相貌普通，但脸色果然是阴沉沉的，和杰克气质有点像。
    邢骁霏伸手请他坐下，道：“你好，施皮罗茨上尉，我叫邢骁霏，是这支黑鹰航空队的拥有者和司令官。”
    男人没有表情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眉毛浅得接近白色。
    邢骁霏的自我吹嘘有点讨没趣，但他没放在心上，介绍说：“你来航空队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将会驻扎在华夏最寒冷的北方，绥远，包头，这点你清楚了吗？”
    德国上尉点点头：“他们告诉我了，不过没说主要工作内容是什么。”
    “开始主要工作是新机型训练，空中侦察。”邢骁霏慢慢说着，让男同学来得及翻译：“然后在我们彼此取得信任之后，再布置下一步任务。”
    “要飞什么机型？”
    “容克斯的ju-86，ju-87，技术最好的会被选择飞巴伐利亚厂的新战斗机bf-109。都是德国生产的飞机，但都是新机型，你应该没飞过，上尉，你愿意被训练掌握新飞机吗？”
    上尉点点头，表示能接受。
    “很好，我的要求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和要求，你现在可以向我提。”
    施皮罗茨点了点头，顿了顿：“我想要的薪水是年薪一万马克。”
    邢骁霏强自镇定，抑制住马上答应的冲动，冷静地叙述道：“上尉，一万马克太高了。欧亚航空最好的飞行员，一年不可能赚超过5000马克，这还是因为远在华夏，在德国，一个普通德国人，一年薪水大概在1000到2000马克。”
    施皮罗茨目光坚定地说：“我是一战的战斗机飞行员。我曾服役于第11航空队。”
    “我愿意雇佣你，就是看重的这一点。否则老实说，您的年岁和体力和年轻人比没有优势。”邢骁霏也坚定地道：“但我们基金会雇佣各国的员工，也有自己的薪酬体系。
    ……这样，我提个建议，按德国薪酬中位数一千五百马克来算，你来华夏，给你加倍到三千马克，愿意到黑鹰，我再给你加倍，每年共付你六千马克。这已经比欧亚最好的飞行员还高了。只有你拿到这么多，其他飞行员不会超过五千马克。”
    施皮罗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肥仔也没吭声。两人沉默着，倒是雪怡的男同学听到六千马克的惊人薪酬，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这大概相当于九千大洋了。曾雪怡找了个这样有钱的男人吗？
    这样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施皮罗茨道：“情况不同，欧亚是民航，黑鹰航空队是军事组织。”
    “对，所以欧亚不会给你五千，而我可以给你六千。”邢骁霏还是有一点底气的，因为他记得原来杰克和麦掌柜谈的时候，最后接受的是六百银洋一个月。英国和德国情况大致应该差不多。
    施皮罗茨咳嗽了一声，又沉默了。
    邢骁霏心里有点慌，真害怕这家伙就这么站起来走了，那可影响太大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松口再加点，包厢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雪怡走了进来，问道：“达令，怎么还没谈完吗？后面还有五个人等着呢。”
    邢骁霏笑笑没说话。
    施皮罗茨又在三人目光里沉默了有半分钟，终于再次开口问道：“阵亡抚恤金是怎样？”
    “严重伤残一万五千马克，阵亡两万五千马克，我们在瑞士的洋行会把钱送到你指定账号。”
    施皮罗次站起身来，说“我接受。”
    “上尉，欢迎你加入黑鹰航空队！”肥仔热情地伸出胖手，上尉摘下手套，沉默和他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