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骁霏前脚刚迈进摄影部办公室,迎面就招来了领导的一顿怒火,刘主任指着邢骁霏鼻子尖儿骂道:“你这胖小子,真长本事了啊,竟敢对我不老实。你这是要上天啊!”
“报告主任,学员冤枉,啥时候敢对您不老实了?”
“你请两日假的时候,不是跟我说去香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跑从化沙梨园去了?还有一架大轰炸机,这是怎么回事?快说!”
邢骁霏知道那么大飞机迟早瞒不过,但还真没想到,消息没有网络在民国的传播速度也这么惊人,忙赔笑脸道:“啊,主任您这么快就收到风了?是不是从化警卫连的人说的?”
刘主任瞪了他一眼,哼道:“这拢共才多大个圈子?何况一架双引擎大飞机,不算是小事了,件事到底是怎样,你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
邢骁霏,道:“报告长官:我请假是去香港了,有人让我帮忙去验收飞机,验收完了之后,我又当领航员,把飞机送到从化去了,飞的就是那天您带我飞的航线。”
“你学得倒还挺快啊。”刘主任被他气乐了,随即又板起脸凶道:“你上回不是晕机吗?还能记得住航线?还给人当领航员?嫌命长啊?”
邢骁霏笑呵呵地说:“谢谢主任爱护关心,这回我一点没晕,一是这飞机大,马力又足,飞得很稳,一个是我自己飞,精神都集中在驾驶飞机上,根本来不及晕。”
“你开飞机?不说是个洋鬼子驾驶员吗?”刘主任将信将疑。
邢骁霏笑着说:“主任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呀,对,驾驶员是个洋鬼子,不过他懒,没飞到广州就睡着了。”
“你开的?”刘主任愣了一下,按对胖子的一贯了解,他倒没觉得邢骁霏是在吹牛,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驾驶飞机?我带你飞之后,你还跟谁飞过?”
“没谁,就跟主任您飞过那一次,飞从化这是第二次,这种飞机感觉很容易开,我看洋鬼子开开就会了,他叫我开,我就开了。”
“胡闹!”刘主任一拍脑袋。“是洋鬼子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你们都疯了?我的老天!”
邢骁霏厚着脸皮解释说,他在克服了晕机后,就无比期待主任答应的第二次升空,有时间就去观看其他学员的飞行训练,旁听七期乙班的飞行课程,一直坚持自学,可怜巴巴地等待着航校给机会,但是一直没等到,但关键时刻,在洋鬼子面前不能给华夏人,尤其不能给广东航校给主任您露怯是不是,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挺身而出,叭叭叭叭诉了一通苦。
刘主任骂道:“肥仔,你也别跟我在这扮可怜,下次乙班飞教练机,我叫飞行主任带你飞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吹牛。你敢吗?”
“谢主任栽培!”邢骁霏啪地立正敬礼。
“这事说完了,现在说飞机的事,那是什么机型?谁买的飞机?”
“这个……主任,”邢骁霏面露为难之色,犹豫道:“这是英国布里斯托尔公司最新生产的布伦海姆双发轰炸机,买家方面我就知道一点,主任我告诉您您可别再外传了啊,这飞机是从化县李县长的一个神秘的朋友买的。”
“说点我不知道的!”刘主任怒道。
“好好好,这飞机改装前原型为高速客机,机长13米,翼展17米,3米高……”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刘主任愤怒地摇头。“这飞机到底是谁的?”
邢骁霏没法,只好承认道:“是我的。”
“滚!”
……
刘主任找的飞行主任姓储,中等身材三十岁上下,正是一个飞行员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锐利的目光里好像带有点嘲讽的不怀好意。
“刘主任跟我说,你对飞行领悟很不错,让我看看你水平,是不是能自己驾机飞行了。“储教官笑着问邢骁霏:“以前飞过航校教练机吗?”
“没,储教官,“邢骁霏答道,接着补充说,“之前一次是柯塞侦察机,今天第一次飞教练机,但我相信能安全驾驭它。”
“各个学员在我面前都这么讲的啦,你信没用,让我相信才行。”储教官晒道:“听说你第一次飞吐了,今天会不会吐?”
“是的,教官。但今天不会,教官。”邢骁霏面不改色。
“好,那我们就一起飞一次?“储教官似笑非笑地说,“我也很想见识一下,你这位八期王牌学员的本事!但先说好,如果这次又吐了,你得自己亲手它擦干净!”
“非常乐意!请储教官指导!”
“在天上必须完全服从我的指挥,留意我的手势,我要是拍你头盔两下,手要立刻离开操纵杆,让出驾驶位,否则我就把你从天上踹下去。听明白了没!”
“明白!教官。”
……
很快,邢骁霏跟着储教官登上了一架双人教练机,一起飞上了蓝天,
航校这种双翼老教练机,老实讲是比较简陋的,包括那些高度仪速度仪什么的,邢骁霏觉得根本就不准,而且发动机声很大,在空中飞时,他和教官基本交谈不能,只能靠打手势简单交流一下,上啊下啊什么的。
但飞起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俯视着广州城东郊,他住了蛮久的这块地方,看到了许多平常没留意的景色。他们的燕塘军校,聂先生住的中大,瘦狗岭一点也不像一支瘦狗,再远处是广州城……
不过不能再高了,还没飞到1000米,储教官就不让他再升了,指挥他做了几个简单的盘旋,大的,小的,很快就打手势让他着陆了,前前后后,总共也就飞了二十分钟吧。
邢骁霏完全没飞够,多少有点兴味索然,谁知一教练机之后,储教官却一脸惊讶。拷问道:“肥仔,你这真第二次飞?不是吹牛吧,你对高度速度的判断也太准了,不知道我肯定以为你老飞行员了呢?”
“谢谢教官夸奖。”邢骁霏厚颜无耻地说:“要是还满意的话,下次能不能让我多飞几分钟。”
“肯定不行啊,你都这水平了,还飞什么教练机!“储教官朝旁边七期乙班的学员一指。“看见没,都眼巴巴等着呢。”
他这一指,乙班学员不知道啥情况,呼啦啦地都围拢过来,储教官道:“哎正好,你们也都认识一下,八期的王牌学员邢骁霏。看见了没,人家才第二次飞,比你们飞得好多了。”
(干嘛啊储教官,这是一见面就给我死劲拉仇恨呢?还一拉拉一片?)
邢骁霏收起满肚子不满,胖脸上赶紧堆起谄媚的笑容,道,“各位七期的师兄好,在我们八期学员心目中,你们是最棒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要说邢骁霏,好就好在他这张脸上,长得不怎么拉仇恨,所以七期乙班的师兄们并没有难为他的意思,而且刚才教练机在空中纯熟丝滑的表现,确实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所以一个个热情地和他探讨起飞行要领来。
在航校进展得这么顺,邢骁霏真想好好再多飞几次,可惜来不及了!
6月1日,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三人领衔发布全国通电,痛斥常凯申之南京果府消极抗日,宣布不日将率大军北上,誓与日寇决一死战!
两广军队随即大举进入湖南,与中央军对峙,内战一触即发!
这就是两广事变,又称六一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