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广良回了一句“知道了”,但是心里并没有当回事。他自然不会去看那调研报告,他也不认为那些人有多少水平!
放下电话,涂广良还是忍不住,先是给金朝穹去了电话:“金书记,调研报告已经送到了首长那里,也不告知我一声,害得我还在写呢!”涂广良迟早会知道,金朝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他道:“涂局长,我可是催过你六七次的啊,实在等不了了,不能让首长干等啊。我想,你呢,还有另一个报告,可能确实也忙,所以我就只好自己操刀,把你那部分内容给补上了。”
“可是,我听说落款都没有我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涂广良兴师问罪,他是仗着自己的家族和单位背景,才敢如此质问金朝穹。关于这个事情,金朝穹也有准备:“涂局长,你问的这个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落款下面,写的是‘撰写人’嘛。你不是没有起草吗,我要是把你放进去,第一呢就不实事求是了;第二呢,你那部分是我写的,我认为啊,我个人的水平,是不如涂局长的,要是让领导误认为是涂局长起草的,首长可能就会想,涂局长的水平怎么就这么一点?这反而就不好了,所以我觉得还是不放的好!”
“没想到,金书记还在替我考虑!”涂广良冷笑一声,可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金朝穹道:“那肯定的呀,涂局长是国委办的领导嘛!”涂广良不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金朝穹在电话那头,朝手机看了看,放在一旁,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涂广良又给国土部部长庄意贤打了电话,庄意贤接通电话,只是低声地说了一句:“涂局长,不好意思啊,我还在开会,晚一点回给你。”涂广良心想,庄意贤恐怕是心虚不敢跟自己直接对话!庄意贤应该是知道,这个事情得罪了自己,对他没什么好处!
但是,涂广良不会就此罢休,等会如果庄意贤没有给自己回电话,他涂广良还会打过去!
然而,半小时之后,庄意贤如期给涂广良回了电话。涂广良很快接通了,开口就问:“庄部长,调研报告上报首长了,也不告知我一声吗?”
庄意贤道:“涂局长,我是让党校副班主任艾香山同志每天催你的稿子呢,可是你没有拿出来,艾香山同志便只好自己动手写。党校老师,都替你代笔了,还需要我来另外向你汇报啊?”庄意贤毕竟是国土部长,他也是有点心气的人,不可能被人随便欺负,就算你江右涂家厉害,但如果完全没有道理来压他,他也会不服。要是没有点脾气,又怎么能坐稳一把手的位置。
涂广良感受到了庄意贤的脾气,语气也就放缓了一些,他说:“庄部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艾班主任已经起草了,调研报告上,也没我的名字,为什么还要我继续写呢?提早一天告诉,我就可以不用继续起草了嘛,+威信fcq九三零七二九,解锁更多精彩章节这不是徒劳无功浪费我的精力吗?”
“这怎么能叫徒劳无功?能叫浪费精力呢?”庄意贤驳斥道,“我想啊,涂局长你在党校学习,肯定是要做调研课题嘛!你写一写,也是为你自己写啊!这是一个学员的本分吧!其次,虽然我们的调研报告已经上交了首长,但是,后期应该还有修改意见嘛。等你那部分写出来,到时候如果有好的观点和建议,我们不是也可以充实进去吗?所以,我认为,涂局长你的那部分调研报告,还是应该拿出来,展示一下你作为国委办三局局长的实力啊!”
这话说的,似乎庄意贤还给他留了表现的机会一般,让涂广良没办法驳斥!涂广良心道,相比金朝穹,庄意贤果然是只老狐狸!但是,涂广良就是没有办法对他发火!他嘴上说:“还是算了,既然艾老师都已经亲自下笔了,我相信水平肯定很高,我的那部分也就算了吧。我平时也是忙得很,重复的工作就没必要做了。庄部长,祝你们的调研报告,能得到首长的认可。今天这个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
最后一句话,是故意说给庄意贤听的。不管在庄意贤听来,这是威胁也好,是警告也好,反正涂广良一定要让庄意贤意识到,以后他庄意贤会为他今天的事情,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说完,他就一把挂了电话。
庄意贤冲着电话一笑,道:“天下之权,最终还是唯德者居之。涂家有此子,不是光耀门楣,恐怕会败坏门第!”庄意贤不由想到了镜州的肖静宇,虽然是女市委书记,但是各方面的成熟度,在工作上的平衡度,远超涂广良。他还听金朝穹说,肖静宇的丈夫萧峥,在安县、宝源、西海头和目前的东草,都是一心为民、亮点纷呈。庄意贤心里不由生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找个机会,也要见一见萧峥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
黄国委本来是打算下午抽空,再将两份调研报告认真审读一遍,但是下午事如潮水涌来,让黄国委勉强应付,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他才吃了个饭。随后,他又在秘书的陪同下,回到了办公室,对秘书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我看调研报告的时间,其他事和人就都不要来找我了!”秘书答应一声,给黄国委泡了一壶大红袍,让他一边看报告,一边喝茶提神。
黄国委足足用了两个小时,一边看报告,一边点点、圈圈、划划。看完之后,他用手在调研报告上拍了拍,然后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把秘书叫进来:“你通知一下国土部庄意贤同志,发改委金朝穹同志,让他们明天晚上七点到我这里来一下吧。”秘书马上去通知了。
对萧峥来说,这段时间以来,最挂心的还是两条快速路建设的问题。随着心华集团部分投资资金的到位,亚川集团、香江雨家的公司注册也已经完成,部分资金也投入进来。两条快速路的建设,对物资、人才、产品的流通具有重要意义,也可以加深粤州、深市、东草之间的深度融合,不仅会带动东草经济的复苏,也为区域协调融通发展提供更大的机会。
在促进中小企业发展的调研中,萧峥已经向调研组提出来了。从华京回来的杨杰汇报,在调研报告正文中,东草至深市、东草至粤都两条快速路的建设,也被作为一项重点举措提了出来。接下去,就是落到实处的问题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萧峥想得那么简单。前期,市长屠东风亲自给粤都、深市的两位市长打电话,人家都没有理他,推说最近事情忙、没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如今已经到了萧峥不得不自行出马的时候了。
萧峥考虑过两个方案,一个是先向熊书记汇报,争取熊书记的支持,让熊书记协调有关领导督促下去,但是这样一来,会形成一个不良的后果,那就是粤都、深市的两位书记会认为萧峥用熊书记来压他们!以后在工作配合中会出现抵触情绪,这是不利于这么大的工程推进的。还有一个方案,就是自己先出马去沟通,希望能说服两位书记接受自己的建议方案。但是,这两位书记都是省领导,自己比他们低了一级,在沟通中也得采取汇报的姿态。
作为市委书记,每个人的尊严和面子,自然也变得更为重要,没什么事,谁又想以低人一等的姿态与别人交流呢?
但是,作为主要领导,不仅仅要享受一把手的尊荣,也同样必须受得了一把手的委屈啊!其实,这也是一种锻炼和修行。为此,萧峥也不再犹豫就选择了第二个方案,自己先去向粤都市委书记倪平焘、深市市委书记康慨汇报沟通。
然而,极其出乎萧峥意外的是,萧峥在办公室亲自给倪平焘、康慨打了电话,两位领导一个都没有接电话。之前,屠东风这个东草的市长,给粤都、深市的市长打电话,两位市长起码还是接了电话的,只是推说没空。可如今,萧峥这个市委书记,给粤都、深市的市委书记打电话,这两人却连电话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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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峥将市委常委、秘书长杨杰叫来商量:“杨秘书长,你说倪书记、康书记,是没有存我的电话,看到是一个陌生电话,所以不接呢?还是知道是我打过去的电话,才故意不接呢?”杨杰想了想道:“萧书记,我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太有啊!他们两位都是市委书记,恐怕都在忙,手机不在身边?”
其实杨杰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也非常小。书记们就算在忙、在开会,手机一般不在自己的手边,也在秘书的手上,都是能看到的。杨杰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慰萧峥。
萧峥就道:“那你打一个,看看他们接不接?”“这样好吗?”杨杰有些犹豫,要是他们接了他的电话,萧峥岂不是很没面子?
萧峥看出了杨杰的犹豫,就道:“没事,你放心。我只要能跟他们通话就行,他们对我的态度,不是重点。”
杨杰这才拨通了电话,没一会儿,粤都市委书记倪平焘果然接通了电话。
“杨秘书你好啊!”倪平焘的声音从那一头传过来。杨杰朝萧峥看了一眼,萧峥朝杨杰点点头,让他继续说话。杨杰就道:“倪书记,您好,叫我杨杰吧,我现在已经不担任熊书记的秘书了!”
“哦,对对,现在是杨秘书长了!”倪平焘道,“你看,我的脑子还停留在过去时呢!我刚才看到你的电话,条件反射以为是熊书记找我有事,就接起来了。这么说,不是熊书记找我?”
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他本是看在熊书记的面子才接了电话,至于其他人的电话,他还不一定接呢,比如萧峥!
杨杰也不在意倪平焘话中到底是否有话,他说:“倪书记,我已经到东草工作。今天打电话给您,不是熊书记的事情,倒是我们东草市委萧书记找您有事。他给你也打过电话,可是没人接,就让我打一个试试。”倪平焘道:“是吗?那太不好意思了,刚才正好在开会啊,开了静音,所以没听到。”倪平焘也没说会打电话给萧峥,杨杰就担心他会挂电话,就马上说:“倪书记,我们萧书记就在旁边,我让他和您通话。”
如今杨杰已经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已经不处于核心机要的位置,在这些省·委常委看来,地级市的市委秘书长,并不会放在眼里,他们想挂电话还真的会挂。
萧峥也有这个担心,立刻接过了电话,称呼道:“倪书记啊,我是萧峥啊,要打扰一下领导啊!”倪平焘可能碍于面子,倒也没有直接挂电话:“萧书记好啊,刚才听你们杨秘书长说,你给我打了电话,没打通是吧?”“是啊,”萧峥道,“不过,现在和倪书记通上话就行了。主要是约个时间,来粤都向倪书记汇报一个事情啊!”
“汇报谈不上,你也是市委书记嘛。”倪平焘笑着道,“不过,说实话最近还是挺忙的,省里、市里的会议也特别多。要不过段时间再约?”倪平焘的意思,显然是婉言谢绝。萧峥却不肯就此放弃,追问:“再过段时间也可以啊?半个月之后,不知道行不行?”倪平焘继续推:“还是到时候再看吧。”
萧峥已经意识到,倪平焘应该是知道自己要去沟通汇报什么,所以干脆不给自己机会。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萧峥再一次如此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如果,他和倪平焘是平级,倪平焘肯定会对自己客气不少!可如今,人家是省·委常委,自己只是一般地市的市委书记,他不想见自己就不见自己。
萧峥也不好强迫他,但是事情也要让倪平焘知道,他就说:“倪书记啊,其实事情也很简单,我们东草非常希望能和粤都之间建一条快速路啊,以促进地市、区域之间更加便捷的互通和发展!”倪平焘道:“这个事情,是个大事情啊,大事情,急不来,我现在也不能随口说什么!我们以后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再聊。我还有会议,先就这样了!”
随后,那头就响起了手机挂断的嘟嘟声。
萧峥将手机还给杨杰,说:“倪书记,拒绝了我过去汇报沟通。”杨杰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看萧峥:“萧书记,我没想到,作为市委书记,您还要受这样的委屈。”萧峥微微苦笑,道:“这应该很正常,只要想做点事,谁不受委屈?即使熊书记,也是要受委屈的。”“这倒也是。”杨杰道,“熊书记他刚刚到粤州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事情也不顺,心情也老差了。后来,你和刘书记、方部长从外省来看他,慢慢地情况才好起来。我相信,萧书记和粤都、深市两位书记打交道的过程中,情况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峥听到杨杰这番安慰的话,心里也轻松了一点,他说:“但愿能好起来,不然,‘快速路’这个事情落实不了,最终会给来我们东草投资的企业带来损失。这不是这些企业想看到的,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杨杰点头,道:“萧书记,深市的康书记那里,我再打电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萧峥笑了:“没错,一不做二不休!”杨杰又兴致勃勃地给深市市委书记康慨打了电话,这次,康慨连杨杰的电话也没接。可见,康慨比倪平焘还要实际,既然杨杰已经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杨杰的电话,也就没必要接了!
杨杰说:“我给他们秘书长打电话,让他转告。”萧峥道:“恐怕打给他们的秘书长,康书记也不会打过来。”杨杰道:“不管怎么样,让康书记也知道,我们已经追到他屁股后面了!”萧峥笑道:“有你这样的秘书长,工作就完全不一样了!”杨杰也笑道:“萧书记辛辛苦苦把我从省里调过来,我要是不努力工作,又怎么对得起这份知遇之恩?”萧峥道:“总之,我感觉,把你从熊书记身边调过来,我是赚大了!”杨杰道:“就是不知道,熊书记那里有没有物色到新秘书?毕竟我来了,熊书记身边少了一个人,都要叶秘书长一个人挑着恐怕也够呛。”
萧峥道:“叶秘书长在粤州时间长了,情况熟悉得很,人头也非常清楚,相信她应该能给熊书记物色一个好秘书。”杨杰点头:“这倒也是。我先打电话。”
杨杰又给深市市委秘书长史进辉去了电话。史进辉倒是没敢拒接,接通电话后,还蛮客气:“杨秘书长,有什么吩咐啊?”杨杰就道:“史秘书长,有一个事情要麻烦你啊!”史进辉道:“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杨杰道:“萧书记和我都给康书记打过电话,想要约个时间来汇报一个事情,可是康书记没有接电话。麻烦您替我们向他汇报一下,最好嘛,能够约个时间,我们过来一趟。”史进辉道:“是这个事啊?我知道,首先我要替康书记向你们抱歉一声,康书记太忙,很多电话都不接。其次啊,今天晚饭的时候,我就向他报告,看看康书记的意思,晚上,我一准给你回音,你看怎么样?”
这才像是一个市委秘书长处事的方法和态度,杨杰道:“那我就等您的回音了。”等杨杰放下电话,萧峥说,那就等晚上再说了。
当天晚上,史进辉果然如期给杨杰回了电话,他说,康书记实在忙,最近应该是没有时间会见萧书记,具体什么时候有空也说不准。史进辉道:“杨秘书长,这个事情,实在是抱歉,没有给两位主要领导安排好。”杨杰道:“史秘书长,我想您应该是尽力了,主要还是领导的重视程度问题,我们也勉强不了。”
杨杰的意思很明白,主要还是康书记不够重视,才不愿意见萧书记。史进辉又说了几句“总之是非常抱歉”,也就挂了电话。
杨杰当晚就把这个情况,向萧峥进行了汇报。萧峥道:“看来,这个事情,走主动汇报沟通的路子,是走不通了。得另外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