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候,武庭重新出山,让精于正治斗争的波列日涅同志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别看武庭临危受命,最终收拾残兵败将手里也就十万人。
但为了维持真腊的局面,河内方面绝不会轻言放弃,肯定会继续提供增援,至少恢复到之前将近二十万兵力的水平。
到时候就看武庭能不能顶住了。
至于顶不顶得住,波列日涅认为绝对没有问题。
这个答案并非基于军事,而是出于正治上的考虑。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还远不是结束的时候,在这个前提下南洋威和部队一战而胜,摧枯拉朽把越军赶出真腊,其实没有任何好处。
到时候怎么收场?
如果越军退出真腊,追击还是不追击?
不追击,战争直接结束,在战略上并不符合花果的利益。
追击进入越果,这场战争的性质就会从反击变成侵略,而且到了越军本土,会是什么情况,谁也无法预料。
毕竟之前阿美莉卡刚栽了跟头。
基于以上,波列日涅判断,随着武庭出山,这场战役将会就此告一段落。
这对速联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尤其是米格-25被击落,成为西方媒体报道的重点。
另一方面,在古晋。
杜飞收到了武庭再次出山的消息倒是没太意外。
越果能打这种大集团会战的人就那两三个,抛开其他因素不谈,最合适的就是武庭。
而且这一战越军输的太快了,很有兵败如山倒的意思。
如果联军乘胜追击,彻底歼灭真腊境内的越军,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在这种时候,河内那位也不得不摒弃派系之见,果断的重新启用武庭。
而武庭一旦再次拿到兵权,还会放手吗?
实际上,上次在京城见到武庭,杜飞就隐隐看出了武庭的不甘。
虽然表面上他在越果依然受到尊重,但实际的份量已经从当初的二号三号下降到了十号左右。
这种落差,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上次见面之后杜飞心里就在合计,是否能在这方面做一做文章。
只是令他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他这边还没想好,武庭已经先抓住机会,临危受命,收拾残局。
杜飞很是喜闻乐见。
以武庭的地位和人品,杜飞并不指望他做太出格的事,但捏住兵权拥兵自重却不难。
不过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必须杜飞和林天生愿意配合。
就像当年大清,为什么把李合肥拔的那么高?
难道朝廷里真除了李合肥就没人能与洋人打交道了?
其实不是没有,而是洋人不认。
为什么洋人不认别人,就认李合肥?
这世界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洋人为什么就认李合肥?因为他们能获得更多利益。
同样的道理,杜飞要让武庭牢牢扎在真腊。
只要武庭一天抓着兵权,河内那边就一天不能放心。
拿定主意杜飞当即下令,准备飞机,去真腊。
次日,杜飞的人已经到了林天生的指挥所。
“老杜,你不在家坐镇,怎么上前线来了?”林天生一边握手一边埋怨。
昨天接到杜飞要来的消息,一开始他是反对的。
虽然说理论上不存在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真要出什么意外,他和杜飞在一起,南洋现在大好的局面就危险了。
杜飞笑呵呵拍拍林天生手背:“老林,要说安全,有什么地方比你的指挥部还安全的?”
林天生无奈,反正来也来了,也没再多说。
等俩人进了指挥部才问杜飞这次来的目的。
杜飞直言不讳道:“我这次来打算再跟武庭见一见……”
随后吧啦吧啦把心中的一些想法说了一下,末了道:“如果能按咱们的预想,再次让越果形成南北各自为政的局面最好,就算不能,退而其次,也能加剧黎武之争。”
林天生听着,却时不时皱眉,沉吟道:“这……我恐怕很难奏效,武庭这个人的信仰还是很坚定的,你想让他……”林天生缓缓摇头:“很难~”
杜飞无所谓道:“他个人或许不行,但他那些部下呢?这两年自从他被解除兵权,当初跟他那些人都受到不少影响,这次好容易有机会翻身,我不信那些人没有想法。”
“黄袍加身?”林天生挑了挑眉。
“也算不上。”杜飞笑了笑:“反正不管什么结果,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话林天生也认同,按他的原计划,这次的战果已经超出预想。
林天生没想到,这一战能打出这种效果,面对大纵深的穿插,越军完全不适应。
林天生本想一口一口吃,稳扎稳打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再慢慢向东推进战线。
谁知对面的防线竟然直接被捅穿了。
计划里两边迂回的‘大摆拳’是声东击西,南边吸引敌人注意力,北边则是轻装突进,绕过敌人侧翼,直插背后要害。
谁知不仅北边打成了,南边佯攻那一路也打成!
本来的左摆拳变成了一个大拥抱,生生把十万越军给包了进去。
最终,在包围圈完成前,跑出去的越军只有十一万人,堪堪超过一般。
剩下八万五千多人,第一时间被歼灭三万多,剩下将近五万人被分割在三个包围圈内。
……
几十公里外,残兵重新建立了防线却士气低落,早没了当初的骄横气势。
一个位于雨林旁边的村庄,新的指挥所暂时放在这里。
自从那天惨败,真腊就下起了雨,热带的天气就是这样。
泥泞的道路让撤下来的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丢掉了绝大多数辎重,再被大雨淋个透,让他们士气低落。
好在南洋威和部队那边也因为天气不得不放缓了追击速度。
“报告!”一名四十出头的军官穿着雨衣,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武庭“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军官一脸沉痛道:“很不好,我们失去了绝大多数重武器,弹药也不足……如果~不能尽快补充,肯定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武庭并不意外,这个情况他心里有数,不过他也不太担心。
在完成了对前线的分割包围之后,林天生明显没有特别强烈的追击欲望,否则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带这么多人出来。
如果当时林天生分出几只小部队,规模不用大,只需几千人,就能一直咬着他们,让他没法从容构筑新的防线。
以林天生的能力不可能没想到,之所以没那么做,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放他们走。
这时那名军官欲言又止。
武庭收回思绪,瞅了一眼:“怎么?有什么话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军官忙一挺身,说了一声“是”,随即从雨衣里面拿出一封信:“司令,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封信。”
武庭皱了皱眉,扫眼信封却是一愣。
上面写着:武庭前辈亲启,晚辈杜飞敬上。
武庭没想到杜飞会在这时候给他写信,这是什么意思?
……
两日后,雨过天晴,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地面,快速蒸发着前几天下雨留在地面的积水,形成令人难受的桑拿天。
真腊南部靠近海岸的一座小镇。
杜飞坐在遮阳伞下面,喝着刚从随身空间拿出来的冰镇可乐,赤膊着上身,穿着大裤衩,塑料拖鞋丢在一边,光脚踩着细腻的沙滩。
从这里往海面上看,能够清楚的看见古晋号和坤甸号两艘巡洋舰。
这时,从小镇北边的土路上驶来了一支车队,车队被拦在小镇外面,满载士兵的卡车都被拦在外面,只有一辆威利斯吉普车行驶进来,抵达杜飞所在的这片海滩。
武庭一身便装从车上下来,独自顺着一条小路走过来。
杜飞听到汽车声,回头瞅了一眼,在他快到时候,站起来迎过去几步:“武前辈,别来无恙啊~”
武庭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跟杜飞握手。
两人来到遮阳伞下面,四下无人,只有他俩。
“喝瓶可乐,凉快凉快~”杜飞指了指桌上还挂着凉霜的可乐。
武庭也不客气,拿起来直接上嘴咬掉了瓶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瓶,随即打了一个响嗝,看向海面上的军舰:“那是你的军舰?”
杜飞笑呵呵介绍:“左边那个是古晋号,右边大一点的是坤甸号。”
武庭看着,沉默了几秒:“大舰巨炮,真好呀~”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羡慕,可惜越果永远不可能拥有这种巨舰。
杜飞谦虚道:“都是改装的旧船,拿出来充充场面罢了。”
武庭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进入正题:“这次找我来有什么见教?”
杜飞也没废话,笑呵呵道:“不敢当,就是想跟前辈商讨一些于你于我都有好处的事情。”
武庭挑了挑眉:“对我们都有好处?”
杜飞点头:“都有好处!”
……
十几分钟后,听杜飞说完,武庭皱着眉头思索着。
最终叹息一声道:“唉~这一战打到这个份儿上,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杜飞意味深长道:“现在停战,回头你还得回去坐冷板凳。”
武庭摇摇头:“那不重要,我干葛命几十年,身边的战友一茬一茬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这幅老骨头现在还活着就是万幸,其他的……不重要。”
杜飞听他说的洒脱,虽然未必全是真的,也算是半真半假。
武庭继续道:“我们打了几十年,是时候该歇歇了,我们的血流的太多了。”
杜飞轻笑一生,靠在躺椅上道:“怪得了谁,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赶走了阿美莉卡,们有机会的,但你们没抓住。”
武庭叹道:“是啊~那时候包括我在内,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杜飞道:“咱们第一次见我就说过,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到了这一步,你们还能停?欠速联的钱怎么办?还有那些米格-25,应该不是白给吧~”
武庭默然。
杜飞接着道:“速联的钱没那么好拿,每一张卢布都是买命钱,要想不卖命,就先把钱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勒紧裤腰带也要还债,就是这个道理。”
武庭何尝不明白,问题是当初花果勒紧裤腰带还能换上,他们就算把脊梁骨勒折了也还不上啊~
武庭好整以暇,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减少在真腊的战争烈度,另外就是被包围那五万多人。
武庭希望把这些人放回去。
杜飞似笑非笑道:“前辈,放那些人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宣布脱离河内,在西贡另立正府,我能做主,立即放人。不仅放人,还给装备,你们丢弃的那些全都如数奉还,怎么样?”
武庭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不可能!”
杜飞也没指望,只是漫天要价:“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武庭却拿出了一封信道:“这是我的亲笔信,你派人给阮大江送去,他从娃娃就跟着我。”
武庭虽然之前被拿下了兵权,但这些年在部队里提拔的人数不胜数,不可能被清理干净。
甚至为了安抚人心,河内方面还要提拔拉拢其中一些人。
这个阮大江就是这种情况,之前在黄文手下,是第三军指挥官,被林天生围住。
对于这三个包围圈,林天生没急着动。
拥有炮火优势,这些被围的越军已是瓮中之鳖,林天生不想为了啃这三块骨头多损失兵力。
索性先围着,饿一饿这些丢了辎重的越军,逼他们放下武器。
现在有武庭这封信倒是能省许多麻烦。
武庭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他想保下这几万人,最好能成建制保下来,而不是被打的没了精气神。
只有先保下来,后续才有机会想办法把这些人要回去。
……
拿出那封信后,武庭乘车离开,前后不到一小时,来去匆匆。
外界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刚接手越军的指挥官,会脱离部队来到这里与杜飞秘密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