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从拖拉机厂回到单位，刚一进大门张文忠就迎上来了：“领导，来了俩人找您。”
    “什么人？”杜飞知道张文忠办事有分寸，一般人不会特地在门口等他。
    张文忠道：“说是优泰的，其中一个上回来过，叫拉巴隆的，还带来一个，看样子似乎级别更高。”
    杜飞挑了挑眉，情知这两个人来者不善，问道：“人呢？”
    张文忠道：“在接待室。”
    杜飞一转身道：“走，过去看看。”
    来到接待室，里边果然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在展示消防1号坦克的时候，找上杜飞希望不要把装备卖给撒大木的那名优泰商人。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长着一头浅棕色头发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目光锐利，浑身有一股不同一般的气质。
    张文忠介绍道：“二位，这是我们经理。”
    中年人站起身，与杜飞握手，用英语道：“杜先生，鄙人巴登，巴登罗塞尔多，今天冒昧前来请你海涵。”
    杜飞面带微笑，虽然对优泰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来了就是客，没必要甩脸子，更何况大家无冤无仇的还是第一次见。
    “罗塞尔多先生客气了，请坐。”杜飞拿捏着态度，客客气气的让二人坐下。
    转而看向拉巴隆：“这位先生我记得。”
    拉巴隆点了点头没做声，他们上次的见面并不愉快，也没必要拿出来讲。
    而杜飞心里有数，大概能猜到这俩人来的目的。算算时间运到挨及的货船应该到了，那些坦克还有火箭炮，以优泰的情报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再顺藤摸瓜找到杜飞这里就不奇怪了。
    况且上次撒大木买了一些装备，拉巴隆就来过一回，希望杜飞取消跟巴比伦王国的交易。
    那次他被杜飞直接拒绝了，大概因为巴比伦王国跟他们不是直接接壤的，内部有各种派系矛盾，对他们威胁不大。
    所以被拒绝，拉巴隆并没有进一步反应。
    但这次杜飞卖给挨及那些东西，明显触动了对方的敏感神经，直接派出更有分量的人来。
    杜飞则拿出了虚伪的笑容，哈哈笑道：“罗塞尔多先生，我个人对优泰的印象很好，它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都非常特殊的存在，聪明、勤奋、同时也饱受苦难，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巴登立即认同点头：“毫无疑问，花果是跟优泰一样伟大的民族……”
    两人一阵商业互吹，貌似有些相谈甚欢，不知道的看到这个场面肯定想不到这两个人是头一次见面。
    说着说着话题就被杜飞引导了生意上，笑呵呵道：“罗塞尔多先生，我听说了你们是四战之地，目前安全环境不是太好，我这里有最新型的炮艇机，可以长时间进行空中巡逻，火力相当强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看看？”
    巴登和拉巴隆一愣，没想到杜飞还有这个心思，不由快速对视了一眼。
    巴登道：“你能把武器卖给我们？就不怕我转手交给阿美莉卡？”
    杜飞笑道：“为什么害怕？如果阿美莉卡想要，直接来找我就行，只要价钱合适，照样可以卖他。咱们开门做生意，拿钱换货，天经地义，难道这不是们资本主义的准则吗？”
    巴登没想到杜飞竟然是这个态度，有些不可思议。
    这跟他之前接触过的花果人完全不一样，却也不好判断杜飞这话有几分是真的，或者就是在嘴上说说就算了。
    他不知道，杜飞说的还真是实话，不久前还真就卖给阿美莉卡六十架炮艇机。
    当然，优泰不可能真到杜飞这来买飞机，经过一番东拉西扯之后，巴登终于图穷匕见，表明了态度：“杜先生，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希望您和您的果家能够慎重考虑向中东地区出口武器装备的事情。”
    杜飞一听这话收起笑容，身子向沙发的靠背上靠去，同时一抬腿翘起二郎腿。
    听巴登把话说完，似笑非笑道：“罗塞尔多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说着看向旁边的拉巴隆：“上次这位先生来找我就提过类似的要求，但是说真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们开门做生意，人家拿钱来买，我们凭什么不卖？就凭阁下轻飘飘一句话？这未免……呵呵~”
    杜飞虽然没把话说完，但那‘呵呵’两声，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觉着你们是谁，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巴登对于杜飞的反应并不意外，从刚才杜飞表现出的‘唯利是图’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更何况之前拉巴隆来过，也是被怼了回去。
    所以他这次来准备好了付出一些代价，沉声道：“杜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觉得我们双方有很多可以进一步合作的地方，这能让我们各自获得更大的利益，不仅仅是金钱。”
    杜飞挑了挑眉，淡淡道：“比如呢？”
    巴登身子稍微前倾：“我听说你们目前正在跟阿美莉卡合作一个战斗机的项目……”
    杜飞心头一动，不明白这个优泰人突然提起这件事想搞什么鬼？
    难道说想用这个当成威胁的筹码？但转念一想应该不对，这是双方第一次见面，没必要弄得撕破脸。
    优泰人很会谈判，并且讲究谋略和迂回，他们不会这么直白。
    除非是对待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威胁，也没任何价值，可以随便拿捏的人。
    显然不管杜飞还是花果都不属于那个范畴。
    果然，巴登沉声道：“杜先生，据我所知，阿美莉卡向你们提供了一部分先进技术，但作为战斗核心的机载电脑的操作系统还没获得授权，我说的没错吧？”
    杜飞皱眉，看来巴登来之前的确做足了功课，点了点头：“你是说……你们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技术？”
    巴登立即道：“是的，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这些技术在我们那里并不多么重要。”尽管在刻意压制，杜飞依然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十足的优越感。
    杜飞心中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问道：“这些东西阿美莉卡不愿意给我们，你们要是给了就不怕他们追究？”
    巴登轻松一笑：“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在阿美莉卡还是有很多办法的，你懂的~”
    虽然对方说的很好，听起来相当美好，但杜飞面对这种情况却并没有喜出望外。
    他反而格外谨慎起来，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也有类似的情节。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里，歼-8二为什么虎头蛇尾？花果与阿美莉卡的关系始终存在着许多不确定，关于歼-8二的项目停止合作后，花果又向外寻求了别的合作者，最终优泰人接手了项目。
    只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提供了不错的技术，让歼-8二项目得以落地，其实却是割韭菜。
    他们的操作系统都是临时授权的，必须不停的续费才能使用。
    而且能在必要的时候锁死我们的飞机，让我们花费重金制造的战斗机变成不能起飞的废铁。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歼-8二没有大量生产，还早早退役的原因。
    想到这里，杜飞愈发觉着面前这两个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杜飞当然不能顺着他们，况且就算对方现在还没那个心思，跟他们合作的风险也相当大。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立场和自主权，许多事情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很可能说变就变了。
    杜飞穿越前的世界，跟他们合作就没少吃哑巴亏，战斗机、预警机、雷达……例子太多了。
    杜飞思考片刻，摇头道：“非常抱歉，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们。”
    巴登皱眉问：“为什么？难道这些还不够吗？杜先生，这可是目前你们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技术。”
    面对对方在后半句上格外加重的语气，杜飞轻描淡写一笑：“你说的没错，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技术，所以我不信任你们。这么重要的技术会给我们？恐怕我前脚刚停止了跟中东的交易，后脚你们就会拿出各种各样借口赖账，你们这些嘴脸我见的太多了。”
    巴登和拉巴隆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杜飞这话等于丝毫没给他们留面子，也明明白白的表明了对他们的态度，没一点缓和，更没有暧昧。
    巴登皱眉，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随即站起身道：“抱歉，杜先生，今天冒昧前来，看来我们双方可有些误会，希望我们未来能够通过更多交流加深了解，今天就到这里吧~”
    杜飞笑了笑，起身道：“当然，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合作，那就恕不远送了。”
    杜飞再次跟巴登二人握了握手，虽然没谈拢但最起码得礼节还是要有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杜飞并没有再往外送，只到接待室的门口就停了下来。
    巴登似乎希望他能再送一程，看见杜飞停下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杜飞则心中冷笑，早就防着他们各种龌龊手段。
    以他们那些媒体的尿性，真要送到大门口，肯定要握个手，让人拍到照片，还不一定能编出什么新闻呢~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杜飞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同时心念一动，让附近的乌鸦瞅了一眼。
    果然被猜着了，在消防器材公司的大门外，对面一左一右两个胡同口，各自站着一个挂着照相机的人，明显是在时刻准备着按下快门。
    杜飞站在原地，看着巴登和拉巴隆走出去，心中冷笑一声。
    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随即到旁边的保卫处叫人。
    不中听的话都说了，也没必要瞻前顾后。
    “老王~”杜飞叫了一声。
    消防器材公司升格后，原先的军代表王斌直接转了编制，成为保卫处的头头。
    “经理！”王斌听出杜飞的语气严肃，立即站起来。
    杜飞道：“门口有两只要钱不要命的老鼠，你带人抓了给罗处送去。”
    王斌应了一声，立即带人一窝蜂冲了出去。
    这俩人肯定不是优泰自己的人，充其量就是拿钱办事的炮灰，大概率是通过别的渠道找来拍照片的。
    但也不值得同情他们。
    这个时候会照相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些人很聪明，许多事情他们心知肚明，能拿到那么多钱肯定不是好事。、
    却还敢赚这种钱，就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
    既然这样，杜飞就成全他们，好好的日子过够了，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改造改造。
    这个行动甚至没避着刚坐上轿车的巴登和拉巴隆二人。
    两人刚上车，就从门里冲出好几个保卫处的人，迅速分为两个小组，如饿虎扑食。
    干净利落的把两个挂着照相机的夯货按在地上控制住。
    巴登透过车窗，目光阴鸷的看了一眼，随即冷漠的吩咐司机开车离开。
    再没有多看那两个人一眼，在他这里这俩人连弃子都算不上。
    拉巴隆也收回目光，问道：“罗塞尔多先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这个花果人真是油盐不进，要不……”
    说到这里，其严重蓦的闪过一抹寒光。
    巴登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收起你那些把戏，这里可不是中东，我们面对的也不是拔了斯坦。这里是东方，一个拥有几千年文明的古老国度，他们的底蕴元比我们想想的深远。也许在高科技上他们还不行，但是别的方面……总之，不要破坏规则，我们还有许多别的办法。”
    拉巴隆立即应了一声，其实他自认为比巴登更了解花果。
    之所以率先提出这个，其实是怕巴登一冲动，反而由他先说更能让巴登冷静思考。
    巴登接着道：“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今天杜飞并没有把话说死，他意思是让我们拿出对等的筹码，不要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糊弄他。”
    拉巴隆诧异道：“无关紧要？那可是最先进的战斗机操作系统！”
    巴登意味深长道：“那又怎么样，有件事他说的没错，也看的非常透彻，操作系统再好，拿不到也没用，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操作系统给他们。”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感慨道：“还真是难缠啊！”
    拉巴隆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回去？国内那边恐怕交代不过去。”
    提起国内，巴登似乎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眼睛眯了眯，沉声道：“事情没办成，着急回去干什么。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去找其他的门路。我就不信花果都跟杜飞一样油盐不进。”
    ……
    另一头，杜飞没看保卫科抓回来拿俩人，直接转身进了里院，回到办公室。
    虽然把两个优泰人打发走了，但杜飞笃定巴登不是善茬儿，不可能跟拉巴隆一样，走了就走了，就没动静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心念一动让小黑2号带着几只乌鸦盯着，看他们下一步去什么地方，大致有个心理准备。
    这时候张文忠从前院过来，进屋笑呵呵的：“领导，不打扰您吧？”
    杜飞问：“有事儿？”
    张文忠拿着一个兜子放在边上的茶几上：“没啥事儿，这不是前几天，我们家二儿媳妇回了趟东北老家，带了一些晒干的榛蘑，给您拿来一点，不值钱，尝尝鲜。”
    杜飞笑着道：“东北的榛蘑可是好东西，炖鸡炖肉那是一绝呀！那我可谢谢了。”
    说着过去打开看看，里边满满一兜子蘑菇。
    张文忠眉开眼笑，这些蘑菇可不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是压根儿就没处去买。
    再则杜飞二话不说收了东西，表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要是换个人提溜一兜子蘑菇来，杜飞决计不会收的，什么东西没吃过，咋就贪那一口儿。
    张文忠送完东西，赶上杜飞没什么事儿也没急着走。
    他深谙机关为人处世的原则，有事儿的时候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事儿的时候多在领导面前晃荡。
    随口道：“领导，您说着优泰也挺厉害，在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竟然顶住了周围那么多国家围攻。”
    杜飞嗤笑一声：“他们厉害个屁呀~要真厉害折腾了两三千年，能连一个窝都没有？”
    张文忠眨巴眨巴眼睛，也是这个道理。
    杜飞摸出烟，丢给他一根儿：“他们能顶住围攻，是因为后边有阿美莉卡这个亲爹撑着，不然就他们那点人，早被人推平了。”
    这个年代信息闭塞，并不像杜飞穿越前，即使张文忠这种算是精英，对外面的了解依然非常有限。
    杜飞说完，抽了一口烟，忽然话锋一转：“老张，最近你注意点罗云。”
    张文忠心中一凛，本来就是闲聊，他还挺放松的，一下就精神了：“领导，有什么情况？”
    一直以来，张文忠对手下几个小姑娘印象都不错。
    于嘉嘉工作能力不错，优势勤勤恳恳的，待人也宽和，很有人缘儿。
    周晓白和罗云来就是一起的，而且都有背景。
    周晓白甭说了，罗云父亲也是职别不低的干部。
    而且俩姑娘做事也规矩，并没有搞特殊化之类的。
    张文忠不知道杜飞发现了什么，绞尽脑汁回想，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