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横空,若无尽狼烟自大地上腾起,似浩浩黑云翼垂而下,阵阵森然恐怖的气息在天地间弥漫。
“嗤!”
虚空抖动,泛起水波似波纹,将无穷煞气荡开,一条缝隙裂开,从中坠落一道身影,正是杜衡。
鲛绡绽放朦胧神光,处于一种半复苏状态,不久前正是此宝受到感应,引得虚空裂缝将他带到此处。
杜衡放眼望去,白骨堆砌,汇聚成一片骨海,掩盖了天地间大半的景象,仿佛来到世间十二禁区之一的白骨绝地。
但他知道,这绝不是禁区,因为随煞气弥漫的,是纯正无比的龙息。
“哗!”
一片玄奥的道纹自杜衡脚底扩散出去,璀璨的灵光闪烁,若一条条龙蛇游走,没入山林地脉。
“这是……失落的龙岛!”
地师秘术丈量山河反馈回来的信息令杜衡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鲛绡异动竟会将他带到这里,更不曾想到神圣祥和的龙岛竟会变成一片废墟。
“轰!”
一阵强大的波动将自龙岛深处扩散而来,将杜衡惊醒,无数地师灵纹触之即碎。
那是一股浩大无比的龙威,震动天上地下,似要毁天灭地一般,让人神魂颤栗,从心底感到绝望。
“古之大帝的气息!”
杜衡惊愕不已,这是大帝级的龙威,始一出现,便让他体内的龙血沸腾,磅礴血气自杜衡天灵冲出,若一头血龙屹立虚空之中。
感应到至纯龙血,原本凌厉如天剑的龙威刹那间柔和下来,若春风吹拂,环绕在杜衡周身。
“昂!”
一声声龙吟响起,在天地间回荡,通过血脉的共鸣,一股悲凉、绝望、不甘、急切……种种情绪感染着杜衡。
“万龙哀鸣!是什么让强大无匹的龙族全部散发出这种念头?”
杜衡万分不解,动心起念,刹那间的福至心灵让他心生警兆,万龙悲恸,更像是一种警告。
念起即动,杜衡转身便走,纵使这是龙族自古生活的祖地,蕴含造化无数依旧没有丝毫留恋。
事与愿违,鲛绡自主复苏,黑雾涌动,煞气腾腾,数不尽的身影显化其中,那是万古不灭的怨灵在嘶吼着,激荡出祖器神威,拦住杜衡的脚步。
“我的战袍……”
浩大飘渺的神念传来,与那道帝威同出一源,令鲛绡剧烈抖动,神光暴涨,若海潮击天,挤满了整片苍穹。
“吼!”
亿万怨灵咆哮,周身煞气蒸腾似黑焰摇曳,形体越发真实,仿佛要活过来一般,更让人心惊的是,那股恨意越发强盛,震动万古诸天,亘古不灭。
鲛绡之上,赤龙咆哮,却被亿万怨灵压制。护身的法衣成了禁锢,杜衡如同提线木偶般向着龙岛深处走去。
突然,人体宇宙之中,北斗星域无尽的阴影之下,一道身影渐渐凝实。
“你怎么来了?”感受到厄苍到来,杜衡不解地问道。
“我的奇景感召到了无边的恨意,这是绝佳的补品。”
厄苍说着,身后现出一座坟山,碧血自坟顶的裂缝中渗出,竟流露出一丝渴望的念头。
恨血化碧,此刻不用厄苍催动,北斗星域中便飞出丝丝缕缕的玄光,如同雾丝一般,不可捉摸。
杜衡心念一动,黑洞道基悄无声息地运转,鲛绡散发出的黑雾如涓涓细流般涌入,被拉入北斗星域的阴影之下。
“嗡!”
得到鲛人怨灵积攒无数岁月的恨意滋养,小山一样的巨坟微微颤动,整片奇景更加真实,仿佛要跨越万古虚空显化于此一般。
“呦呵!”
被鲛绡禁锢的杜衡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觉悟,反而轻佻笑道:“还给它整爽了!”
厄苍无语至极,打心底里看不上这货,默默催动奇景,鲸吞牛饮,想着早些喂饱巨坟离开。
然而鲛绡身为无上祖器,怎会任人侵食自身力量之源,横压虚空之中的帝威被接引而来,这件曾经的龙君命器恢复了几分荣光。
“轰隆隆!”
这一刻,天地颤抖,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充斥天地之间,仿佛一尊古帝复生在现世,让众生敬畏。
鲛绡上,数不尽的玄光绽放,万道神则冲天,勾动九天十地,跨越万古虚空,向厄苍身后的奇景刺去。
“坏了!这恐怕是一尊帝者的念!”
纵使远在尸界,厄苍依旧被古之大帝的气息压迫的动弹不得,他曾参见过轮回大帝,眼下这道神念,已经有了古之大帝的气势。
“不!这一头证道真龙之名的圣灵!”杜衡正色道。
这是圣灵纪元给予后世的福泽,真龙、凤凰、麒麟等真名铭刻于大宇宙之中,若与其相合,便能成就其果位,战力足以叫板当世大帝。
从体内真龙血脉复苏的刹那,杜衡便已经洞悉一切。作为苍龙亲子,能让他体内龙血产生如此剧烈反应的,只有同样证得真龙之名的圣灵。
厄苍箕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道:“这是第几代真龙?为何古史中不曾见过他的身影?”
杜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恨血化碧的巨坟,漫不经心地道:“第一代蛟龙王之后,无情大帝之前。”
厄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在这放屁呢?你咋不从祖龙那开始算?”
杜衡撇了撇嘴,转而问道:“你对这道奇景了解多少?”
“这玩意挺高冷的,发掘不多,怎么了?”厄苍不解,随即将掌握的信息与杜衡心灵共享。
秋坟鬼唱,恨血千年。每一道鬼影都是逝去大能的执念,巨坟中渗透出的恨意,与龙渊城下死寂世界中的哀念如出一辙。
杜衡眉头微蹙,道:“这山中葬下了何等生灵?竟能挡住一尊真龙?”
厄苍如梦初醒,呆呆地望向身后的奇景,任怨灵冲击、道则斩落,巨坟依旧岿然不动,在重重鬼影的守护下,如同独立于天地乾坤之外,岁月静好。
巨坟仿佛受到触动,微微摇颤,缝隙中渗出的碧血绽放神辉,如水波一般漾了出去。
天地皆寂,强如一代真龙的威势都被破开,鲛绡散发出的攻击消融于无形,数不尽的怨灵沉睡,鲛绡重新化作一件黑袍披在杜衡身上。
重获自由的杜衡盘坐虚空,心神沉浸在人体宇宙之中,不知为何,他感觉一道历尽千劫百难后的目光,平静而从容,仿佛在与一位历经世间沧桑的智者对视。
杜衡沉浸其中,转瞬即逝的灵光被他抓住,陷入顿悟,心境随之不断升华。
圣灵纪一整个纪元的血煞戾气,鲛人族无数怨灵的怨恨煞气,仿佛与杜衡融为一体,变得可控,通通沉寂下来。
多宝圣尊的凶残狡诈、通臂猿猴的狂暴顽劣、真龙的冷血淡漠、麒麟的无情循序……
种种帝法带来的影响皆从心中剔除,一颗道心澄澈通明如水晶琉璃,不染尘世尘埃,自我唯我。
圣道修心,若以圣道划分来看,杜衡已是小念头之境,道心打磨更加坚韧,直到厄苍一声悲吼方才将他惊醒。
只见厄苍不知经历了什么,神情悲怆,双目淌落两行血泪,身形渐渐模糊,像是要消散了一般。
“虚实真假谁书?都落空处!”
厄苍仰天长啸,吼声震动天地,而后砰得一声炸碎,化作一片光雨溅射,巨坟奇景荡起涟漪,若一篇画卷卷起,又似一只大茧成型,将所有光粒子裹住,随后遁入北斗星域的阴影之下。
杜衡面色平静,双眸缓缓闭合,身后一尊圣猿虚影腾起,两条猿臂探向虚空,探向那冥冥之中的命运因果线。
辨休咎,通臂猿猴的天赋神通之一,能知吉凶祸福,可助人提前避开生死大劫。
不过须臾,圣猿虚影消散,杜衡醒转,一双赤眸荧荧如星火摇曳,注视着龙岛深处。
那里,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
“来吧!来我这里,真龙之子,我将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