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大荒之中,沅水潺潺,一只小舟上,杜衡缓缓睁开双眸,伸着懒腰高声吟唱,如梦初醒。
所谓桃花源不过是一个老人留下的梦罢了,进入那口山洞,所有人都被拉入农家大能遗留的精神世界,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杜衡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察觉到真相的人,一连四十九日的坐关破境,既是为了设局诱敌,也是为了验证这种猜想。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真的需要时间去沉静下来,理清自身未来的路,寻到解放人体宇宙的方法。
若是在外界,以纵横圣子这群孙子搞事情的速度,绝对不会给他时间静修,索性他就当哄孩子玩了。
“杜兄当真是神人也!”
曹晴朗与沈耿陆续醒来,二人都不是蠢货,稍作思索便一切了然,尤其是沈耿,那座桃源世界可还掌握在他手中。
“克己兄勿怪啊!”
杜衡憨厚一笑,道:“我也是被逼急了,这才出此下策,要是叫醒你们,这场戏就演不好了。”
曹晴朗重重地叹了口气,虽说身处农家大能的精神领域,可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经此一役,杜衡成了百家圣子、九州所有天骄的梦魇,永世难以忘却。
曹晴朗可以想象,日后的九州修行界必是愁云惨淡,除非有人能勘破杜衡这道心魔,不然整个九州年轻一代,便如那秋末鱼塘,再无一点生机。
“事已至此,恐怕诸圣地长老会杀你以救诸圣子圣女之道心,杜兄还是尽快赶回破灭道才是啊!”曹晴朗劝道。
杜衡摇了摇头,拒绝了,“若我此时回破灭道,便是在为破灭道招祸,万不可如此。还请克己兄帮忙放出风去,我已孤身前往南海之滨,欲寻回妖族十万大山!”
曹晴朗闻言不禁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试探的问道:“杜兄这是要……?”
杜衡眼中冷光一闪,寒声道:“我要摆一道天大的杀局!九州沉寂的太久了,该出现一尊举世无双的霸主了!”
“既然都要杀我,那我便以杀止杀,以战止戈!用诸圣地的血与骨,开启我的辉煌帝路!”
曹晴朗沉默不语,眸中显露挣扎之色,苦口婆心地道:“杜兄,棋妙姑娘曾为你卜过一卦,说你背负了一个时代的怨煞之气。切不可嗜杀成性,被这股戾气侵染的心智啊!”
杜衡默然,他如何不知道此事,麒麟与苍龙之子本该早夭,是借了圣灵时代残存的气运活了下来,自然也背负了圣灵时代的煞气因果。
这是他活下来的代价,从他第一次发疯便有所察觉,直到在青州遇见那位佛门高人讲解心经,这才抑制住体内的戾气。
“多谢克己兄提醒!杜某省得,有佛门妙法镇压,自是无碍。”杜衡正色道。
曹晴朗无奈一叹,知道他心意已决,这场血雨腥风恐怕难以制止。
他召唤出浩然正气,一篇篇锦绣文章围绕着他飞舞,阐述大道至理,诉说圣人真言。
曹晴朗从中摘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正字,递给杜衡道:“此为圣人所留,内蕴浩然正气,可镇压杜兄体内的戾气,若是杜兄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他话还没说完,杜衡便已经将那枚金色文字接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克己兄,帮人帮到底,你那么多字,再送我两页如何?”
沈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以杜衡的性格,今天就是公鸡路过也得给他下个蛋再走!
曹晴朗愕然,突然感觉该安慰的应该是自己,因为杜衡已经自己动手摘字了!
“停!”
曹晴朗连忙制止他的强盗行为,义正言辞地道:“一个正字足够镇压你体内的戾气了,多了你也无用。”
“有备无患,再来点!再来点!”
杜衡厚着脸皮往浩然正气边上贴,专挑金光炽盛的字摘。
“够了够了!”
曹晴朗利落地收起奇景,心神感应之下,足足近百圣人金文被杜衡摘走,让他的心都在滴血。
“克己兄别激动嘛!”
杜衡嘿嘿一笑,伸手一指,一点清光追上渐渐消散的奇景,没入其中不见。
他不是那杀熟的人,拿了曹晴朗近百金色文字,亦还了他部分麒麟法,算起来谁也不亏。
曹晴朗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按理说你也不缺这些圣人金文,反倒是麒麟法至高无上,倒是我占便宜了。”
杜衡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曹晴朗,怎么大白天做起梦了?我是那吃亏的主吗?”
话音未落,一艘小船逆流而上,来到三人近前。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走出小舟,天颜羞煞日月山河,如同神话中的仙子走进现实,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喏!”
杜衡努努嘴,道:“正主来了,那麒麟法是替我徒弟给的,借你们稷下学宫的藏书阁用用,让小灵儿进去待上个三年五载的,不过分吧?”
曹晴朗顿时明了,墨倾心悟出新法,需要大量的典籍经卷做积累,杜衡这是替她交学费呢。
然而还没等他答应,墨倾心就拒绝了,她冷着脸道:“我不去!”
杜衡脸色一沉,道:“听话,师父有事要办,你先随你曹师叔去稷下学宫静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想一个人去冒险,做梦!”
墨倾心脸若寒霜,杜衡面色阴晴不定,二人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反了你了!”
杜衡拿出做师父的派头,抬手唤出铁锁链,打算直接把墨倾心绑过去。
墨倾心冷笑,素手扬起,一巴掌便把他排进水底。
曹晴朗也是没脸看,当师傅的被徒弟教育,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沈耿倒是无所谓,津津有味地看杜衡挨揍,甚至拿出灵果分于曹晴朗,一副看戏的样子。
最后,不知杜衡说了什么,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墨倾心瞪着美眸,狠狠地剜了他一样,冷着脸当先飞走。
曹晴朗看着被打成猪头的杜衡,勉强忍住笑意,告辞道:“杜兄保重!”
杜衡嘴角发苦,道:“小徒顽劣,有劳克己兄费心了。”
“自是当然!”
曹晴朗微微一笑,与二人告别,化作一道遁光远去天际。
看着他们消失在天边,杜衡转过身,对着沈耿沉声道:“老沈,你也该回了。”
沈耿眉头一挑,不悦地道:“连我也要离开?”
杜衡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
“那是不是连我们也要离开?”
沅水之中走出数道身影,当先一位女子神姿绰约,恍若当年的洛水女帝复生了一般,风华绝代,让沈耿都不禁失神。
“岚儿,胖子,冰块,你们怎么来了?”
面对故友联合质问,杜衡彻底哑火。
沈耿见势不妙,直接叛变,跳到对面去了。
“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洛岚兮磨着两对小虎牙,心中气愤不已,这个花心大萝卜,不来找自己也就算了,还和徒弟搞暧昧,简直不可饶恕!
“不是,你们听我狡辩,不对,是解释!”
杜衡苦笑,不得不说出实情,道:“我入通天境时为大道所阻,恐怕此生通天无望了。”
洛岚兮一下子蔫了,小脸上写满了担忧,道:“随我回族,以洛水帝族的底蕴必定能帮你勘破此关。”
其他三人亦在点头,这是目前最后的办法,大道阻路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帝族能查到些许办法。
“不!我打算回一趟极道秘境,那里应该有我破境的办法。”杜衡道出最终目的,吓了众人一跳。
“不行!”
向南天第一个拒绝,道:“象王的实力比孔雀王前辈还要高出一线,倚仗祖穴龙脉,他甚至能横行九州,以他对我们的仇恨,你去就是找死!”
银月狼王投靠向家,向南天对于六牙白象王的实力最为清楚。现在可不是极道秘境未解封的时候,莫说六牙白象王,单独一头通天境古兽便能让杜衡负伤,两头就能杀他,现在进去,和找死无异。
“我在那里出世,父尊母尊曾留下护道者,真打起来我不惧他!”
杜衡言明厉害,宽慰众人道:“何况我只是偷偷潜入,不会硬来。”
四人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情诓他们,顿时沉默了。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不希望杜衡去涉险,尤其是洛岚兮,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打算绑了杜衡回去。
“各位,不要担心,静待我归来,再观风云变!”
杜衡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身子渐渐虚幻,最终消散在众人眼前。
洛岚兮俏脸一黑,声音冰寒,让整个沅水都冻结了。
“好好好!杜衡,你现在都敢骗我了,有本事,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向南天见势不妙,第一个溜了,以他的重瞳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一道法身,不得已要陪着杜衡演戏罢了。
钱万钱和沈耿对视一眼,顿时各奔东西逃命去了。
几人离去后,一道青色长虹划过天际,降临在沅水之畔,正是察觉到受骗的墨倾心又回来了。
正欲离开的洛岚兮停止脚步,气场全开,如同一尊女皇君临天下,冷眼看着对面,道:“呵呵!叫师母!”
墨倾心柔柔一礼,似弱柳扶风,若娇花照水,柔声道:“见过洛水神女!”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只不过眼下二人都担心杜衡,这才没打起来,对峙片刻后便各自离去。
不久后,沅水之上飘了一只小舟,纵横圣子乘舟而来,眉间停留在一缕彩霞,这是九州天道赐予他的奖励。
感知到此地遗留着杜衡的气息,正在炼化世界本源物质的纵横圣子睁开双眸,呢喃道:“杜衡,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