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无情,所有大帝中最令人害怕的一位,连神猪这样的老怪物都炸毛,下意识的后退。
神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轮回路上唤醒记忆后,往事在心底浮现,包括与无情大帝的因果。
三千白玉道阶上,“白首”缓步而行,然而那一双冰冷眸子昭示着所有,他不是白首,是借体还魂的无情大帝。
虽是白首的少年模样,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他身姿伟岸,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一种超然气质,仿佛万古诸天都臣服在他脚下。
他一步跨出,来到杜衡面前,望向神猪的目光露出一抹追忆之色。
“又见面了!见证者。”
杜衡:“?”
他有些疑惑,神猪似乎见过所有的大帝,无论是雷帝还是眼前的无情大帝,每一个都与它相熟,反倒是它破而后立,忘却了前尘。
“这缕残念是专门留给我的,你不怨我?”
没来由的,神猪竟有些哽咽,它来寻杜衡乃是临时起意,冥冥中生出一种感应,引它前来,想来便是无情大帝的帝念,直到此刻方才明了。
“我知你离去并非本意,你离不开那块碑,又何必怨你。”
无情大帝看了一眼杜衡,深邃的目光让杜衡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呈现在对方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无情大帝轻声道:“它又出现了,这一纪该有个结果了!”
神猪有些激动,道:“长生纪元是真的吗?你们都将归来,对吗?”
“不可说!”
涉及到长生纪元,连无情大帝都讳莫如深,他注视着杜衡,向神猪问道:“你觉得他会成帝吗?”
神猪轻抬眼皮,瞥了杜衡一眼,低声道:“你知道的,那块碑不走,他此生都无法成帝。”
无情大帝不语,他亦曾是那块碑的宿主,这句话神猪当年也曾说过。
“即使他来自那个地方也不行吗?”
无情大帝目光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神猪长叹一声,惋惜道:“本来有一线希望打破神话,可这个混小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块碑的另一面,彻底没戏。”
杜衡却浑不在意,向无情大帝行大礼,声音颤抖,道:“拜见无情大帝!请大帝教我回家之路!”
这一刻,什么证道成帝,什么君临天下,都被他抛诸脑后。
他只想回家,回到世界的另一端,那里还有两个晚年丧子的可怜老人等着他回去,等着奇迹发生。
无情大帝神色复杂,挥手将他托起,道:“那处地方我不曾去过,无法指点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有从那里来的生灵,才知道回去的路。”
杜衡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心中已有预料,若是能说,当初雷帝早就告诉他了。
神猪罕见地宽慰了他一句,“无须担忧,这块碑不沾世间因果命运,它既然把你带过来,自然也会送你回去。”
“我省得了!”
杜衡点了点头,神色稍缓,话虽如此,但他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石碑上。
等有了自由遨游诸天万界的能力,他便能自己找回去,便如雷帝所言,在外的游子,闭着眼都能寻到归乡的路。
“我相信你已经见过其他大帝了,冥冥中的因果命运,会让石碑的宿主与他们相见。”
无情大帝神情肃穆,正色道:“我不管他们留给你什么信息,请你先将其搁置,在最快的时间内成帝!”
神猪浅浅的眉头一挑,沉声道:“这一纪才开始不久,为何如此着急?”
“大道出问题了!”
无情大帝话音未落,虚空深处便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却被世外海挡了下来。
神猪不语,直勾勾地盯着无情大帝,涉及到这种隐秘,除了这位帝者之外,谁敢说谁就死!
“我之道为无情,最合天道,故此才有所察觉。世间十二禁地逸散出莫名物质,无声无息地感染天道,我本想探明缘由,却不想大劫提前降临,不得已只能放弃。”
“轰隆隆!”
雷声轰鸣,自虚空深处而来,自四面八方而来,世外海波涛起伏,大界残骸翻涌,若非无情大帝镇在这里,恐怕早已崩塌。
“我在此留下帝念,便是要告诫后世帝者,成帝之后,务必平掉十二禁地,断绝污染之源。”
无情大帝双手划动,打出道道玄光,以无上帝法消弭因果,为杜衡和神猪留下这份记忆。
神猪热泪盈眶,看着无情大帝化作光雨消散,帝念并非长存,愿尽则念散。
杜衡默然,行大礼参拜,为帝者送行。
良久,神猪打破平静,对杜衡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现在我会将记起的一切都告诉你。”
杜衡将昏睡的白首放下,坚定地道:“不必勉强,尽力而为!一些不可说的,我会去追寻,打破一切阻碍,得见真相!”
神猪神情恍惚,每一世它将一切坦白时,那些少年至尊亦是如此,散发着冲破一切的锐气,坚信有我无敌!
这一刻脑海中无数幅画面涌出,极道大帝、雷帝、妖帝无情等等身影与杜衡重叠在一起,让它不禁失神。
“我是这天地生成的道灵,从第一纪至今,一世一涅盘,身与魂世世新生。”
“龙渊城外那口世界井旁,我说的话并不是在吓唬你。玉皇天庭有我的神位,极道大帝的人生有我的身影,洛水女帝的少年时代有我相伴……就连无情大帝尚未崛起时,亦曾将我视作半个老师。”
杜衡倒吸一口凉气,尽管他心中已有猜测,却没想到神猪来头这么大,相伴数位大帝成长,堪称一部活着的古史。
神猪语气低沉,言语中透着追忆与伤感。
“因为我的存在,他们相信了长生的真实性,将我称为见证者,并以帝力将我封印,以待后世。他们将我视作良师益友,我却亲手送他们走向末路。”
“一切都因为那块碑,然而涉及到万古隐秘,非帝者不可妄言,我能告诉你的有限。”
“那块碑会吞噬宿主的气运,可一个人的气运是有限的,它又不会沾染因果,故此需要你去吞噬别人的气运来平衡自身。”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石碑的宿主都命途多舛的原因,有那块石碑在,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躲不掉,避不开。”
“我的存在是为石碑而生,保证石碑宿主不会半路夭折。当石碑攫取到足够气运之后,便会离开,而我就是它离去的启动程序,亦是宿主的催命符。”
“石碑跳出命运长河,不染因果命运,若它离开后,宿主成帝,天地自动降劫,抹掉与宿主有关的一切。”
“可石碑的存在令世间众生几乎皆与宿主有因果牵连,于是大劫变成了灭世之劫,不得已只能让成帝的宿主只身挡劫,一个人抗下所有。”
杜衡不语,这很残酷,意味着宿主成帝后反倒要牺牲自己,庇护以往的仇家,比如无情大帝。
“不必悲伤!”
杜衡面色平淡,一双眸子精光湛湛,话语铿锵有力,透着一股无敌信念。
“这一世终将不同!因为我在!”
神猪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道:“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不!我没得选!”
杜衡打断它,望着它的目光坚定而果决,“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慢慢熬出一个大帝果位,我要以最快的时间成帝,赶在父母百年之前归去。”
神猪虽不忍心,但还是提醒道:“世间从没有百年的大帝,莫要急功近利,而走火入魔。”
“从前没有,我来之后,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