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劫时,洛水畔的小部落捡到一个小女孩,淳朴的先民不忍其丧命于凶兽之口,将其收养,当做自家子弟培养。
小女孩天赋异禀,在修行路上高歌猛进,十几岁的年纪便已名震大荒。
她出落成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连古老传承的圣子都惊为天人,为之倾倒,被冠以洛神之号。
入极道秘境,临神魔战场,踏白骨绝地,洛神不再是美名,而是一种尊称,被世人敬畏。
现在那个才情无双的女子被称为洛水女帝,而那个部落则被称作洛水帝族。
洛水的尽头,一片白茫茫的雾霭笼罩着,天眼不可洞察,神念不能穿透,每一个走入白雾的生灵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没出来。
洛水帝族的祖地坐落于此,恢弘的古建筑绵延数万里,如同一道屏障,守护在洛水的尽头。
世间流传着一句预言,当长生纪元到来之时,女帝将从洛神源头走出,再次君临天下。
站在高耸入云的山门前,杜衡不禁叹惋,他亲眼见证女帝化道,所谓预言,终究不过是世人的美好期盼。
越过水波一样的山门,仿佛来到仙境一般,永不坠落的神岛上矗立殿宇楼台,银瀑自云端垂落,万丈激流,壮美而瑰丽。
芳草连绵,落英缤纷,古藤苍劲若虬龙盘绕,仙葩绽放似精灵舞动,古老的神树洒落大片神华,若彩霞流动,神圣而祥和。
一张古卷悬在杜衡三人头顶,柔和的神辉垂下,如同一道帘幕,将二人身形隔绝于洛水族人眼前。
“抱歉,一些族人对你有些偏见,不得不如此。”
洛华脸上带着歉意,她虽为洛水上一代的圣女,其实与洛岚兮相差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算起来是同辈人,自然也就不在杜衡二人面前拿什么架子。
“如此甚好,大妖入洛水,传出去难免为人诟病。”
杜衡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只是疑惑地道:“不知岚儿可是在闭关?”
洛华星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含糊其辞,道:“见过族主,你便知晓了。”
绕过神岛净土,穿过亭台楼阁,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小楼前,杜衡终于见到了洛水族主。
洛水族主看上去像是一个而立之年的年轻人,俊朗的面容线条柔和,双目若林间清泉,清澈空灵,让人不觉想要亲近。
“见过前辈!”
杜衡上前,认真见礼,这是未来的岳父,可怠慢不得。
“别客气,随便坐。”
洛水族主随和地招呼着,并未为难这个企图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家伙。
“见过杜兄,见过沈兄。”
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起身,亭亭玉立,她盈盈一礼,若仙葩摇雪,美得恰到好处。
“杜衡杜衡!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爷爷?”
燕泣翎仿佛见到救星一般,眼睛一亮,立刻跑上前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杜衡。
她心中十分忐忑,虽然同为妖族,但自己与杜衡交情浅淡,恐怕对方不会答应涉险。
杜衡心中了然,这是孔雀王的手笔,知晓极道秘境中燕泣翎曾出手相助,他定然不会推脱此事。
“你且安心,事有可为,我不会坐视不管。”
安抚好她,杜衡转身对着洛水族主再度一礼,问道:“敢问前辈,岚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洛水族主抿了一口灵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的腻歪,一口一个岚儿的,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没叫这么亲切。
忍住一巴掌打死他的冲动,洛水族主平静地道:“为了让小兮能进入极道秘境,族中长辈以秘法为她借来三年光阴,这才有了你在极道秘境中见她五岁时的模样。”
“可秘法是有代价的,需要沉睡三年去抵债,然而沉睡过程中出了变故,她至今未能醒来。”
杜衡心中一凛,忙言道:“不知能否让晚辈见一见她?”
洛水族主虽然心里腻烦,但也知道自家闺女醒来的契机恐怕还真要落在杜衡身上,也不为难他。
“此间事了,我自会带你去一见。”
杜衡定下心来,正色道:“晚辈此来是想求钟山地图一观,还请前辈成全!”
说实话,他对于这事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对于地书的参悟太过浅薄,想要移山易势,改天换地,还远远做不到。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钟山之内的场域并非死局,如此一来,等主身自荒州归来,勘破一条生路不是难事。
“这事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对付上古道统和诸子百家,不解决了这些人,钟山之行不会平静。”
洛水族主平淡地说道,眼底有一丝杀机闪过,历来都是他去祸害别人,如今居然反过来了,让他着实气得不轻。
“恕晚辈直言,前辈真的准备好和诸圣地撕破脸了吗?孔雀王极力促成此事,未必全是为了老雁王。”杜衡说道。
云雾两州七十二座妖府,便有七十二位妖王,以往有帝兵震慑,自是不敢兴风作浪。
如今帝兵尽数困于钟山,若是此时人族内部决裂,妖王南下,绝非那些没落的上古道统和新兴的诸子百家可以抵挡的。
洛水族主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这人族不是洛水一家的人族,既然他们都不管不顾了,洛水又何必在乎,纵使妖族得势,洛水还是洛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人欲圣女和沈耿闻言皆是苦笑,洛水那位老古董疑似陨落,洛水是动了真火了,诸圣地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帝族何等超然,即使妖族成了九州的主人,依旧要端着敬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帝兵有灵,不会一直困于钟山,终有一日会归来。
“不会的不会的!”
燕泣翎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本正经地道:“孔雀王叔叔说了,天地要变了,妖族要保存实力,愿与人族修好,他会去请树王爷入主万妖城,调和两族的关系。”
洛水族主眸子闪了闪,沉吟道:“那位前辈吗?那看来孔雀王是来真的了。”
随即他眉头微皱,面色十分凝重,妖族的老古董坐化时究竟看见了什么,竟让孔雀王这等盖世妖王怕成这样,连两族十几万年的血仇都能放下。
杜衡有些诧异,是什么存在竟能让孔雀王如此看重,连洛水族主都尊称一声前辈。
人欲圣女俏脸上挂着淡笑,善解人意地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燕妹妹口中的树王爷,便是一株椿树,向来亲近人族,是妖族少有的主和派。”
杜衡心中一惊,逍遥游他又不是没听过,可八千岁的春秋之纪,即使放到这异世都是梦幻般的存在。
洛水族主似乎对于椿树王十分信服,神色都轻松了几分,“秋家小侄女,我知你来意,只是此事急不得,杜小子的地师造诣也有待提升,等上一月,我再给你答复。”
人欲圣女莞尔一笑,玉手送出一本兽皮古卷,轻声道:“人欲道愿与杜兄化干戈为玉帛,这是一点薄礼,还请不要推辞。”
女子心思千回百转,何等伶俐透彻,如何听不出洛水族主的弦外之音。
钟山之事乃是地师世家在推波助澜,这才让一众老古董身陷险地,洛水族主此举,就是想让她透露秋家参与的那一部分。
“哎呀呀!这怎么使得?”
洛水族主推托着,不着痕迹地收下兽皮古卷,拍着胸脯打包票,“大侄女你放心,人欲道主咱们救定了,但有差池,我让杜小子提头来见!”
杜衡傻了,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我卖了?
人欲圣女望了杜衡一眼,不禁娇笑,道:“前辈乃是盖世无双的雄主,自是一言九鼎,既如此,晚辈便恭候佳音了!”
“好说好说!”
有了好处,洛水族主终于热情起来,撤去淡茶,命人设宴款待众人。
次日,在洛水族主的带领下,杜衡来到一处古洞,见到了沉睡的洛岚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