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坐在自己营帐里,认真翻阅着下属呈上来的信息,这里面有各家诸侯的兵甲数量、粮草辎重的详细情报,在一旁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青衫的人,看样子是个谋士。
袁术捋了捋胡须,将卷宗放下,脸色凝重道:“这个孙坚倒真不简单,原本只是我一个麾下将领,如今却已是声望赫赫,颇有自成一方强豪的趋势,陈先生,我该如何是好呢?”
那名陈姓谋士拱手道:“袁公不必担心,董卓手下的将领皆非常人可比,孙坚这一路颇为顺利,可能是董卓军被联合军阵势所震慑而士气低落,一旦此战旷日持久,孙坚就难以如前番那般战无不胜了。”
袁术点点头,起身来回踱步,思之再三,忽然脑海中一丝毒计生成,他眼中一亮,抬头缓缓说道:“陈先生,不如下次孙坚催粮时,容我等缓上一缓,先杀杀那孙文台的威风,等江东之虎成了汜水关的病猫,我看他还能有几多威风。”
袁术嘴角露出歹意的微笑,眼中尽是嘲讽之色,但是他身后的陈姓谋士却是脸色大变,身形竟不由的颤抖起来,他急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想着什么对策。
袁术自顾自着的想着联合军的事,全然没注意后方那谋士的异样,突然谋士一声哀呼捂着肚子弯腰叫痛,袁术见状急忙问道:“陈先生这是怎么了?”
“回袁公话,我的肠炎又犯了,大夫说是吃了脏东西,这脏物入肠胃后引起些许病变,还请袁公容我先行告辞。”
袁术见谋士疼的额头上都是汗水,也不作多想,便让他先行离开了,陈谋士捂着肚子走出营帐后,痛苦之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害怕的脸色,他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叹气道:“袁术真乃奸诈之辈,这苛扣粮草乃是触犯众怒的大罪,就算是袁术也不能担待延缓军机之罪,但他除此方法外,无力压住孙坚的士气,只怕事成之后,袁术定要一个替死鬼承担‘献计’的罪过,此时不走,来日孙坚上门问罪,被拖出去斩首的就是我了。”
这位在三国历史上没留下名气的小谋士,在此刻做出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自救谋略:装病告老以避免杀身之祸。
他甚至都想到了接下来袁术要干的事情,这位袁公一定会找一个与孙坚有间隙的谋士留为己用,然后再按照他自己定下的苛扣粮草计划,让前方奋战的孙坚陷入被动之中,一旦孙坚失败,定然勃然大怒,别看孙坚过去是袁术的手下,这位江东之虎可是真正的枭雄级人物,他如今拥有兵权领地,那么是绝对不会给袁术面子的,更何况袁术不发粮草坑了他,一定会亲自上门问罪。
等到那时,袁术自然会假装惊慌失措,然后甩锅,巧言令色道:“就是此人献计,挑拨我与文台的关系,说文台一旦得了粮草,定然会与董卓合流,结为亲家,我一时糊涂,为了汉室的安危,便盲从此人建议,先缓发粮草,以察文台是否真的与董贼有来往,没想到却是误了大事,来人,将这贼子拖出去砍了!”
孙坚自然是没话说了,陈谋士一想至此,不由长吁短叹,昨日探子来报说董卓欲与孙坚结亲,却被孙坚羞辱一番,但是话虽如此,董卓派人来结亲本就是一种“可进可退”的策略,结亲成功则策反孙坚,收为己用;结亲失败,则某种程度让联合军对孙坚生了些许一二的怀疑,这便是“兵者,诡道也”,袁术不过借题发挥罢了,谁他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跟董卓眉来眼去的。
不过孙坚也是个聪明睿智的人,还记得《三国演义》里他前去问罪的时候,才一进袁术营帐就开口说道:“我与董卓本无间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今与董卓厮杀至此地步,上为报效国家,安抚社稷,下也为了将军家门之私,雪恨讨债,今日袁公却不发粮草,致使我兵败汜水关,却是为何啊?”
这一番话可让袁术噎住了,只能急忙甩锅道歉。
话题转回来,易轩几人在冲出山林后,不一会儿便抵达了汜水关门下,经过一番探讨,他们决定换个方式进去,这当然要靠张远的土遁了。
之后的事情,易轩决定先单独去找华雄,毕竟两人有交情,而此时此刻在洛阳则是氛围有些诡异,因为董卓控制朝堂以来可谓劣迹斑斑,擅行废立,毒死少帝,胁迫献帝,杀害何太后,实行个人残暴统治。
他还放纵士兵,屠戮掠夺京师、京郊,无论贵贱皆不能免,连汉家的公主、后宫的宫女都被他们随意强奸霸占,何论平民?
不仅如此,董卓后来已经到直接睡在龙床上,每日**宫中女眷,并以此为乐。
记得董卓曾经行军至阳城,在百姓节日祭祀聚集的时候,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连轸还都,还扬言这是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外焚烧人头,将抢夺而来的女人和财物分散众军。”
董卓一个可耻的命令,就将正在祈求上天保佑阳城安居乐业的千余名手无寸铁的百姓砍杀,甚至连在死后连他们的妻子姐妹女儿都被董卓掠去给士兵当婢女和小妾,这难道不是丧尽天良?
汉代的战功评价制度是沿袭秦制:首级、城池、土地和人口是记功的依据,阵亡人数是记过的依据。
在东汉末年的乱世年代,虽存有割据现象,但还是奉刘氏为天子,是名义上的统一国家,自然就不存在城池掠夺、土地吞并的问题,更不存在敌国我国的说法,因此秦代那一套就不管用了。
因此一般情况下,诸侯割据的战争,敌方首级数与我方阵亡数之间的差额成了唯一的评价,而这个评价标准就给有野心之人寻找到上升的唯一途径:杀良冒功。
可问题是董卓早已贵为相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臣子也算顶到天,要军功有何用?如是中下级军官,做些杀良冒功之事,充充军功,都是为了自己能被提拔,但董卓那个时候权势滔天,都已经每日每夜的奸宫女睡龙床了,他贪军功干什么?
杀良冒功之所为,末世官军捕盗,往往如此;然堂堂宰相,亦为是耶?只能有一个解释:董卓生性本就暴戾残忍。
董卓入朝不过三年左右的时间,便干尽了坏事,可谓朝野凋敝,民不聊生,终致天下大乱。
眼下联合军讨伐,颇有大厦将倾之势,那些痛恨董卓和利用董卓的人,不得不思考退路了。
董卓当了相国后,由于滥杀无辜,此时此刻众位大臣噤若寒蝉,在相府内不敢说话,董卓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态进退失据。
他很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大臣,暴躁的吼道:“各位王公大臣,逆贼已至汜水关,华雄危在旦夕,一旦关破便是虎牢关,洛阳就像是砧板上的肥肉,你们以为诸侯进城后会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众位大臣心想再过分也没你过分,皆不出声,董卓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顿时哈哈大笑道:“诸位同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心想着等到联合军入京,就能绞杀我,是不是?”
说到这里,在座众人皆是心虚的抬头互相对望,一时语塞,董卓肆意的笑道:“别蠢了,这群诸侯哪会有这么好的心来勤王,他们都只不过都想当第二个董卓而已!”
说到这里,董卓已是青筋暴突,脸色涨红,犹如一头即将发疯的怪兽,也想过回到西凉去,但是他舍不得这种架空皇权,控制朝堂的权欲,这个时候回头,未免太晚了。
这一次朝堂不欢而散,大臣们反正就这幅表情,董卓又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他思之再三,便找人去唤了李儒前来,至少李儒是他为数不多推心置腹的人。
李儒一进去就看见愁眉不展的董卓在那里唉声叹气,“相国何事如此哀叹。”
董卓见李儒赶忙招手道:“文忧啊,此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吕布前番来请战,被我制止了,他一脸不悦,可是如今洛阳的兵马不多,倘若前线有失,我等该如何是好?”
李儒沉默了片刻,问道:“敢问相国,可舍得洛阳的富丽堂皇?”
“嗨,不就是座城嘛,就算没了也可以再建,莫非文忧是让我据城而战,就算洛阳变成焦土也在所不惜?”
李儒笑着摆摆手:“非也非也,而是想请太师做好两手准备。”
见李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董卓一喜,立即请教道:“洗耳恭听。”
“联合军看似来势汹汹,兵马雄壮,实则乌合之众耳,这群诸侯各怀鬼胎,他们名为狂扶汉室,实为嫉恨相国总览大权之高位,如今数十万大军聚集于汜水关外,倘若真想杀进洛阳来,那么按理来说虎牢关在数日前就该破了,可如今华雄将军稳守汜水关,安然无恙,足以说明联合军其心不整。”
董卓连连点头,道:“然也,我也料到袁绍等人勾心斗角,名为勤王,实为夺权争利,这十八路人马倘若真要齐心协力,这洛阳城早该破了,可他们就算是不愿多做伤亡,也不至于拒绝与我和谈啊。”
事实上董卓早就想跟诸侯和谈,各自罢兵归去,可袁绍只回了一封破口大骂的战书,气的董卓浑身发抖,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挫骨扬灰。
李儒正色道:“他们不愿退兵,却又只叫一个想要赚取声望的孙坚反复攻打,实际就是让相国表态,满足他们的需求。”
“何等需求?”
“他们自是不缺钱财女人,可唯独欠缺的是朝廷给予的册封,若是自封未免可笑,若是向朝廷讨要,其名望功绩,论资排辈都不足以胜任朝堂高位,诸侯心思很好猜,他们就是要朝廷退让,承认其领地自统权,允许地方上养兵收税,这是‘利’,又要朝廷给予高官册封,使其当之无愧,这是‘名’,满足了名利,退兵便当然了。”
董卓眉头紧皱,叹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成了笑话,何况人心不足,若此番满足,日后打蛇上棍,不停的敲诈勒索,他们早晚自立成国,那这天子要来还有何用?”
李儒微笑道:“相国勿扰,只需暂时虚以为蛇,来日天下必将身边,倘若诸侯战事一起,相国便可王师出征,趁机并了这群诸侯的地盘,到大事可成。”
“你是说联合军久必自乱?”
“然也,华雄将军是一道分水岭,所谓两手准备,第一手准备如果华将军兵败,那便谴吕布固守虎牢关,相国后方亲自督阵,且要考虑迁都之事,把这洛阳留给诸侯,让他们抢去吧,一旦进了洛阳,联合军心必散。”
董卓满意的点头,这下就不烦恼了,“那么倘若华雄能够据守汜水关呢?”
“这就是第二手准备,相国只需以天子名义下诏书,将除了带头的袁绍几人之外的诸侯大封特封,最好给个什么大将军,三公之类的,就算知道这是挑拨离间,联合军也必然瓦解,他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哈哈哈,妙啊妙啊,文忧真乃吾之张良,有文忧在此,吾高枕无忧矣。”董卓一拍大腿,笑的合不拢嘴,李儒此番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既揭露了诸侯的丑陋嘴脸,也毫不掩饰的说出了他董卓的野心。
他打心里的不希望亲自去虎牢关督阵,因为人性贪婪,诸侯说白了就是为名利而来,要是停留在汜水关外还能打发打发,要是一旦杀到了虎牢关外,等于抢银行的匪徒已经到了银行钱库,怎么可能还退出去?
就在此时此刻,华雄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来人,惊问道:“你可是定方?”
易轩点头,笑道:“难得将军还认得我。”
华雄顿时大喜,他激动的上前拍着易轩的肩膀,高兴道:“定方此番前来,是要助我守住汜水关?”
“没错,我不仅要帮将军守住汜水关,而且我还要帮董相国击退联合军那群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