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淬火锋芒
第一节对峙的温度
林浅将最后一片点翠羽毛粘在胸针底座上时,窗外的梧桐叶正好飘落在工作室的窗沿。她对着台灯举起胸针,翠蓝色的羽枝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像极了父亲当年教她辨认的“孔雀蓝”品级翠羽。
“叮——”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屏幕亮起陆沉的名字。
林浅的指尖悬在拒接键上三秒,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电流声里混着嘈杂的机械音,她听见陆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缅甸那边的翡翠毛料到港了,赌石大会……”
“与我无关。”她掐断通话,将手机倒扣在图纸上。图纸边缘的咖啡渍晕开,正好遮住“涅盘”系列的设计签名——那是她新注册的工作室名称,字体模仿了父亲日记里的钢笔字。
门锁突然传来转动声。林浅抓起桌上的美工刀藏在掌心,转身时看见陆沉站在门口,黑色大衣上沾着潮湿的雨气,肩膀上落着半片梧桐叶。
“你换了门锁。”他的目光扫过林浅紧握的拳头,喉结轻轻滚动,“我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林浅后退半步,后腰抵在3d打印机的金属外壳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几分:“陆总深夜造访,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偷陆氏的设计稿?”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大衣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推到工作台中央:“这是你落在陆家老宅的凤凰玉佩,芯片我已经让技术部加固过。”
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油脂光泽,林浅的指尖却像被烫到般缩回。她想起三天前在苏州,白师傅用ai光谱仪扫描玉佩时,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加密文件——那是父亲生前记录的沈氏集团走私账册,最后一页写着“陆沉母亲苏曼曾参与验货”。
“苏曼的事,”陆沉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沉入水底的石头,“我查到她当年是被沈老爷子胁迫的,验货记录是伪造的。”
林浅抓起玉佩砸向他的胸口:“伪造?那我父亲的死呢?你们陆家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玉佩撞在陆沉的西装纽扣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弯腰去捡时,林浅看见他衬衫袖口露出的绷带,暗红色的血渍正沿着银灰色的袖扣往下渗——那是昨天在赌石市场,他为了抢一块含翠的毛料,被沈明哲的手下用折叠刀划伤的。
“那块毛料里的翠羽,”陆沉捏着碎裂的玉佩,指腹被边缘割出血珠,“适合做你‘涅盘’系列的压轴款。”
林浅的呼吸猛地一滞。她设计的压轴款是件凤凰展翅的点翠摆件,需要整片无裂痕的翡翠做底座,而这种品级的毛料在市场上早已绝迹。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块巴掌大的翡翠原石,“白师傅从民间收的,虽然品级不如你的,但足够了。”
陆沉的目光落在原石表面的蟒纹上,突然笑了。那是林浅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像冰封的湖面裂开细缝,露出底下滚烫的岩浆:“这块是‘猫尿癣’,切开全是变种。”
林浅的脸瞬间涨红。她抓起原石就要扔进垃圾桶,却被陆沉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虎口处的老茧蹭过她的皮肤,让她想起大学时他帮父亲打磨翡翠原石的样子。
“明天上午九点,”陆沉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骨处的疤痕——那是珠宝展火灾时留下的,“赌石大会,我带你去见个老坑主。”
第二届破局的利刃
赌石大会设在九龙湾的旧仓库,空气中弥漫着松香水和翡翠原石的混合气味。林浅穿着工装夹克,牛仔裤膝盖处磨出破洞,与周围西装革履的商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就是缅甸来的坑主,”陆沉朝角落里穿绛红色纱丽的女人努嘴,“她手里有块‘木那雪花棉’,适合做你的摆件底座。”
林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女人腰间挂着串翡翠珠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凤凰纹——那是父亲生前的落款标记。
“她认识我父亲。”林浅的声音发颤。
陆沉点头:“当年你父亲去缅甸收料,救过她的命。”
两人走近时,女人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林小姐,你父亲的账,该清了。”
林浅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看着女人从藤箱里取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泛黄的借据,借款人签名处是父亲的名字,金额栏写着“三十块玻璃种翡翠”。
“这是……”
“2015年,你父亲借走这批料,说要做‘凤凰涅盘’系列。”女人的指甲涂着凤仙花汁,划过借据上的红手印,“后来他出事,沈家人说这笔账由陆家来还。”
陆沉突然按住林浅的肩膀:“这批料我已经还清了,在沈氏集团的仓库里。”
女人冷笑一声,掀开身后的帆布:“那这些呢?”
林浅倒吸一口凉气。帆布下堆着数十块翡翠原石,每块都贴着“陆氏集团”的标签,切口处露出的绿色与父亲设计稿上的“帝王绿”如出一辙。
“沈明哲昨晚派人送来的,”女人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他说,用这些换你手里的凤凰玉佩。”
陆沉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冷得像冰:“通知安保部,沈氏集团仓库的翡翠全部封存,联系国际刑警……”
“不必了。”林浅突然开口,从背包里拿出个平板电脑,“我已经让秦轩用ai鉴定过这些原石,里面全是注胶的假货。”
屏幕上跳出三维透视图像,翡翠内部的气泡和胶质清晰可见。女人的脸瞬间惨白,她抓起块原石就要砸向林浅,却被陆沉一脚踹倒在地。
“沈明哲让你来演戏,无非是想试探玉佩的下落。”陆沉踩住她的手腕,“说,他还让你做了什么?”
女人的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他……他说只要拿到玉佩,就放我儿子回国。”
林浅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父亲日记里提到的“缅甸翡翠矿童工”,原来沈氏集团不仅走私文物,还涉嫌人口贩卖。
“我可以帮你救儿子。”林浅蹲下身,将平板电脑转向她,“但你要告诉我,当年我父亲在缅甸发现了什么。”
女人的瞳孔剧烈收缩,她颤抖着指向仓库角落的废弃矿灯:“在那里面……有你父亲藏的录像带。”
第三节暗涌的温度
林浅将矿灯拆开时,陆沉正站在仓库门口打电话。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他的发梢,让他看起来像幅被洇湿的水墨画。
“找到了!”秦轩的声音带着兴奋,他从灯座里抽出盘微型录像带,“这是老式的8毫米磁带,我车上有播放器。”
车厢里,屏幕闪烁着雪花点,突然跳出父亲的脸。他穿着冲锋衣,背景是缅甸矿区的简陋工棚,声音因信号不稳断断续续:“……沈氏集团用童工开采翡翠,还把原石伪装成普通矿石走私……这块‘木那雪花棉’里藏着他们的交易记录……”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传来枪声和喊叫声。父亲的镜头转向窗外,沈老爷子的脸一闪而过,他手里拿着份文件,对着穿军装的男人说着什么。
“那是缅甸当地的军阀,”陆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沈氏集团用翡翠换取走私通道。”
录像带突然卡住,最后定格在父亲将什么东西塞进矿灯的画面。林浅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角落——父亲手里的翡翠原石,与她保险柜里那块“猫尿癣”一模一样。
“原来我这块是真的。”林浅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故意做了伪装。”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浅浅,我们现在就去切石。”
切割机房里,解石机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林浅看着陆沉戴上护目镜,手里的原石在灯光下泛着不起眼的灰绿色。
“第一刀,擦皮。”他的声音透过防尘口罩传来,带着奇异的镇定。
砂轮擦过原石表面时,浅绿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林浅的心跳得像擂鼓,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父亲切石,他总说“赌石如赌命,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出绿了!”秦轩的惊呼刺破嗓音。
林浅凑过去,看见原石表面露出抹阳绿色,像初春刚抽芽的柳叶。陆沉的第二刀下去时,整个切割房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沈明哲的手下举着钢管冲进来。
“把原石交出来!”为首的男人面目狰狞。
陆沉将林浅护在身后,抄起旁边的铁钳:“有本事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