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回到这座被他主动放弃、未留一兵一卒的城池?

既然当初弃之而去,为何去而复返?

这正是令满堂醉将肝胆俱颤的症结。

我们愿降...能否免遭坑杀?守将瘫软在地哀声求饶。

眼见将晨身后那些手持长刀的玄甲精兵步步逼近,

他彻底崩溃了。

死亡降临之际,无人能够真正平静。

将晨神情冷淡地走上前,抬手在醉酒的守城将领肩头轻拍两下。

守将顿时欣喜若狂。

只要投降能换来一线生机,哪怕希望再渺茫,也没人愿意放弃。

他并未细想将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马蹄声如雷贯耳,铁骑洪流穿过敞开的城门涌入城内。那一刻,守将明白大势已去。

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城内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三万骑兵轮番冲杀。

不久,楚军便惊恐地弃械投降。

“公子。”王贲满脸血迹走上前来。

将晨摆了摆手:“全部埋了。”

“噗——”守将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埋了?

坑杀?

又是坑杀?

沙沙沙——

铲土声此起彼伏,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

将晨站在召陵城外,望着新堆起的土丘,脸上毫无波澜。

即便又一次活埋了十万人。

投降者众多,抵抗秦军的也不少,最终埋下了许多。

即便将晨屡次坑杀,这些人仍心存侥幸。

这便是人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他们也愿尝试。

因为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投降,也不过是稍晚片刻。

小雪缓缓飘落,覆盖了新翻的泥土。

来年,这里的野草将再次茂盛生长。

这又意味着什么?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除草,不是一两次就能除尽的。”将晨若有所思,低声自语。

王贲在将晨身后猛地一震,这句话如雷霆贯耳!

他隐约觉得将晨话中有话。

这分明是坑杀,怎么三公子说得像除草般轻松?

连续活埋这么多人,连王贲这样久经沙场的将领也难免心绪波动。

心理防线渐渐动摇。

王贲尚且如此,普通士兵更不必说。

很少有人能下此狠手,更难以跨越心中那道坎。

王贲如此,身为主将更是压力重重。

古往今来,唯有白起坑杀四十万大军。

只因这般心理重压非常人所能承受。

然而将晨却始终神色如常。

这般定力令王贲暗自钦佩。

最令他愕然的是,刚刚坑杀十万之众,将晨竟能平静吟诵“春风吹又生”。

王贲一时难以领会。

但他隐约觉得,此话别有深意。

“楚国与他国不同,此事急不得,要像割草般一茬接一茬,徐徐图之。”将晨忽然开口。

王贲险些失态。

此言分明是将楚军视作野草。

还要反复收割。

可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贲不解其意。

楚人与秦人积怨已久,向来轻视秦人为蛮夷。

对秦国的统治极为抗拒,甚至深恶痛绝。

这需要潜移默化的过程。

急不得。

至少要彻底瓦解楚国的有生力量。

如今已歼敌二十余万。

不知楚国还有多少兵力可供将晨这般消耗。

将晨目光深远,项燕三十万大军尚未合围,他已驻军召陵。

寒风渐起。

起初只是细雪纷飞。

转瞬之间,已是大雪漫天。

整个召陵城被皑皑白雪覆盖。

这已是第三年——将晨踏入战局的第三年。三载岁月里,他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

每逢大雪飘落之时,将晨总发现,自己手中又会添上新的亡魂。

或许是连苍天也看不过眼。

将晨独自立于城墙之上。

这个时代的人尽可指责他残暴,称他为杀星,甚至唾骂他。

但将晨深信,后世之人终将感激他。

他正在为大秦帝国的万世基业,打下坚实根基。

距离召陵不过数十里的郢陈城中,项燕虚弱地睁开双眼,卧于榻上。

仅仅数日,短短几天。

竟已有三十万大军遭坑杀。

最令项燕呕血难信的是,将晨未直取楚国都城寿春,反而南进攻打汝南。

歼灭楚军十万后,仍未进逼寿春,竟杀了个回马枪。

打得项燕措手不及。

兵家诡道,被将晨运用到极致。

项燕完全捉摸不透将晨的意图,或者说他此举的深意。

啪嗒!

屋内柴火燃烧,发出细碎声响。

大雪纷飞中,炉火映照在项燕脸上,衬得他神色阴晴不定。

帐下诸将皆垂首不语,不敢出声。

“已确认,召陵守军自上而下……全数遭坑杀。”禀报的将领语毕战栗,大气不敢喘。

榻上的项燕揉着额角。初闻此讯时,他气血上涌,头颅如遭重击,险些中风而亡。

“开战不足三日,二十二万大军竟被活埋……废物,全是废物!”项燕卧于榻上,怒意未减。

二十二万大军,短短数日便被尽数坑杀。

还有召陵那些将领。

莫非全都失了智?

秦三公子那个煞星已经三次屠城了,还指望投降能活命?

消息尚未传开。

项燕始终想不通,将晨为何要攻打召陵?

莫非打算撤军?

但这不合常理,连战连捷,用兵讲究一鼓作气。

任谁都会直取寿春,进攻楚国都城。

接连受挫,项燕病倒了。

他下令全军死守城池。

城外飘着雪,极不宜作战。

何况将晨用兵诡诈,专攻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