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好像已经变得麻木，看起来十分冷静，但贺枫知道，他自己仍旧愤怒。
愤怒到恨不得现在就毁掉整个恐怖游戏。
可是他做不到。
同样什么都做不到的呼延挽吉垂着头，他坐在椅子上，眼眶通红，整个数据疯狂闪烁，几次变成虚影又迅速重聚。
贺枫的头有些痛。
「我很抱歉。」收到警报的呼延挽吉呼出一口气，他强行稳定住情绪站起身，「贺哥，你还好吗？」
在被杀死变成数据之后，他们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失去了身体，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特性，甚至失去了拥有个人情绪的权利，可他们从不后悔。
“我没事儿，不用管我，难过就难过，生气就生气，这点头疼哥不在乎。”贺枫安抚一句，抬手准备砍掉段干泽的脑袋：“他马上就死。”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段干泽情绪激动，他跪伏在地朝着贺枫贺枫嚷嚷：“凭什么要我去死！你有种就去杀恐怖游戏系统！拿我开刀算什么！那些人又不是我做出来的！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贺枫气笑了：“你，一个做人体实验的畜.生，就算是死了也过得逍遥快活，拥有强大的能力，拥有控制整个副本的权利，能害怕到求饶，也能愤怒到反抗。”
说到这儿贺枫停顿一下突然抬刀，刀尖直接插进段干泽的眼眶里：“而那些牺牲了自己，用命铺出一条路的人呢？”
握着刀柄的手使劲旋转，长刀直接在段干泽眼睛里转动了一圈。
“他们无法哭泣，无法像你一样宣泄情绪，甚至还要被复制出来，永远活在折磨里，无法彻底死去。”贺枫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的语气越来越快，长刀抽出捅进段干泽的心口：“你问我为什么，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又凭什么死！”
身体的疼痛刺激着段干泽的神经，他的恢复速度越来越慢，体内被烧毁的器官越来越多，段干泽原本被疼痛刺激到不太清醒的脑子突然恢复清明，他试探着开口回答：“那是、他们的荣幸，他们是，为研究做了，贡献……”
“被我杀死也算是你的荣幸。”贺枫弯腰直视着段干泽的眼睛突然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那些被害死的人，灵魂都还存在？你猜猜看，他们看到自己的仇人被杀只剩下一个灵魂，会怎么做？”
研究所所长办公室里的瓶瓶罐罐不是那个仿制品的收藏，而是真正的段干泽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
那些是他的荣耀，是他的藏品，同样也是一条条人命。
他杀了多少人呢？
段干泽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些藏品多到他都数不清，最多能记起为什么收集，无非是这个手指漂亮，那个内脏健康。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如果那些人死后都还存在。
段干泽不敢想了，他试图再次出声求饶，贺枫却已经抬起了刀。
罪人的头颅被斩下，鲜血飞溅，落在贺枫身上变成点点血花。
段干泽只感觉身体一阵轻盈，随后被贺枫刺瞎的眼睛恢复了视力，也看清了四周密密麻麻的人。
那是被他杀死后困在这里的两三千多个灵魂。
“不，不、”段干泽一边摇头，一边往后缩，最后却只能等待着那些人降下审判：“不！放我走！放我离开！”
脚下是翻涌的海面，贺枫站在透明的屏障之上看着段干泽的灵魂轻笑一声：“降下最后审判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好好享受吧。”
九天暗夜琉璃玄火将段干泽的尸体吞噬干净，而灵魂体的段干泽被所有灵魂撕碎又重组，这个过程持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破碎的灵魂再也拼凑不成人形，直到所有被害死的人都出了一口恶气，直到段干泽被折磨到彻底死去，那干瘪又恶臭的灵魂随着风消散的一干二净，那些人才停止了动作。
一些还留有记忆的人相拥在一起，他们大声哭泣，宣泄着情绪。
远处的天边亮起光线，海平面上生起一抹红，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天空，也照亮了那些人回家的路。
那个救世主站在光亮里，他虽然看不见他们，但他给他们带来的，是无尽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灵魂们哭泣痛骂的声音渐渐停止，所有灵魂的领导者，也是最初被困在这里的瓦尔奇通过委托任务与贺枫对话，他真挚的向贺枫致谢：‘谢谢你，人类，你解放了很多人的内心，而人鱼族的谢礼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不需要任何报酬，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叮！玩家贺枫完成人鱼族委托任务“人鱼族的哀鸣”
人鱼族委托任务：杀死叛徒玛莎莉娅，杀死“真理的实践者”段干泽。
任务奖励：“人鱼之歌”（可携带式天赋技能，其包括：预言，歌者，自愈，人鱼与人类形态转换）」
「玩家贺枫、沈自书、钱宥麟、亓官琚、升难成、路明、尚潜、商无往、丰敖等完成隐藏任务！
玩家隐藏任务1：杀死研究所所长
玩家隐藏任务2：请研究员与实验体一起毁掉499号研究所」
「叮！恭喜玩家通关副本！」
「叮！玩家脱离副本倒计时三分钟！」
直到这个时候，被升难成弄晕的玩家们才缓缓睁开眼，他们一个叠着一个堆在藤蔓平台上，有的还被绑着，一时间都有点懵。
“我们遭到袭击了？”商无往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手腕被绑着，嘴里一股铁锈味，“我嘴里怎么有血？哎？我胳膊怎么被咬了！你们谁咬我！”
丰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他蛄蛹到商无往的身边跟着一起大喊大叫，最后被贺枫一个人拍了一巴掌才消停下来。
脱离副本倒计时还剩两分钟二十四秒。
贺枫拿出顾元泽最新出品遥控窜天小火箭，他将瞄准天空看着面前的空气道：“走吧，我送你们离开这个地方。”
成年人手臂大小的火箭猛的升天，它越到云层之上砰的炸开，里面的化灵水与云层结合，落了一场雨出来。
玩家们静静的看，他们有的人不太明白贺枫在做什么，但大佬肯定是没错的。
脱离副本倒计时还剩一分钟三十二秒。
咔嚓相机吐出的相片里只有天边的日出，贺枫安心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萧牧，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按住，直接塞进了背包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萧牧人就没了。
他随意摆摆手，拉着沈自书退出副本，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钱宥麟五人。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钱宥麟举起双手：“但我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先走了。”
亓官琚见钱宥麟离开冲着路明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跟着榜一大哥一起退出副本。
升难成抓住了傅时的衣袖，他有些强硬，执拗道：“你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你没有路可以选了，跟我回去。”
“我说，我没能活着走出那个地狱。”傅时轻轻的将升难成的手推开：“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我不需要知道，哭包，时哥喜欢一条路走到黑的，别劝了。”
“那你怎么办！你帮了我们！你根本就不知道恐怖游戏系统会怎么对你！”升难成有些心急，他重新抓住傅时的手腕：“我给你点亮那条路行不行？成不成？跟我走！”
脱离副本倒计时还剩十四秒。
傅时揉了揉升难成的头，他轻笑一声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14岁才被带走？”
不等升难成回答，傅时直接给出答案：“小成，我是妈妈的孩子，我，是她的血脉，我身体里流淌的是最肮脏的血液。”
脱离副本倒计时还剩3秒。
傅时的身影消失，留下听到这条消息后愣在原地的升难成。
最后一秒倒计时结束，剩下的玩家们被强制赶出副本。
「叮！玩家通关奖励结算中……」
「副本名称：499号研究所
副本玩家人数：25.5人
品级：超高级
难度：☆☆☆☆☆☆
通关率：16.57%
玩家隐藏任务1：杀死研究所所长（已完成）
玩家隐藏任务2：请研究员与实验体一起毁掉499号研究所（已完成）
玩家通关奖励：2000恐怖币」
「叮！玩家数值变动如下
玩家姓名：贺枫
生命值：70\/100
运气值：-70\/100
精神值：－200\/100
能力值：101\/100
天赋：饲怒（特特级天赋，等级：10级）
人鱼之歌
总评级：ss-
更多内容待开启。」
「叮！检测到499号研究所副本叛徒玛莎莉娅，“真理的实践者”段干泽死亡，副本被破坏，499号研究所就此作废，将被系统永久删除。」
纯白色的空间里一片寂静，贺枫跟沈自书并肩站在一起，等着对面那个喜欢偷窥的先说话。
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这两位开口的沈祝终究还是憋不住，他出声道：「你以为你还能做到什么？」
“要试试看吗。”沈自书抬眸看向虚空准确的找到了沈祝所在的方向，“看这一次我能做到什么程度，看这一次我是不是能成功。”
沈祝不再理会他，反而去看贺枫：「或许你不知道，这位是我的造物主，是他……」
“研究出的你，很遗憾，我一直都知道。”贺枫打断恐怖游戏系统的话：“所以你什么时候跪下，喊我一声爸。”
「你！」沈祝气急，他冷哼一声准备抛出最大的秘密：「那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男朋友原来曾经有一个恋人，不过被我杀死了，虽然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但和你很像哦。」
贺枫：……
莫名其妙的就想到在死城时，他以为沈自书有一个白月光，而自己，像个替身。
结果呢，白月光竟是他自己，他吃自己的醋，吃了几天。
于是贺枫深吸一口气做作的喊道：“可我就是爱他！我没办法离开他！哪怕是替身我也愿意！”
这一段话喊完贺枫自己都打了一个哆嗦，他靠在沈自书身上笑了起来，朝着恐怖游戏系统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赶紧吧，把光屏给我，我怕我再多说几句给你cpu都烧了。”
「呵！」沈祝咬牙切齿：「那你知不知道！沈自书肯为了那个人死！他要殉情！知道了这个你还能忍下去？！」
“与其在这里挑拨离间，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贺枫不在意的开口：“还剩下五个分号机的恐怖游戏系统。”
沈祝突然沉默，他不再开口，迅速将光屏挪到贺枫面前，看着那两个人选择玩家岛离开。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之后，沈祝再次抓起1号机猛的朝地上砸去。
他愤怒，害怕又痛苦，将1号机的芯片踩碎，一次又一次践踏，发泄结束便离开，根本不管1号机的死活。
如果贺枫跟沈自书还在这里就会发现，满地的零件碎片里，没有类似于宝石的东西。
1号机体内连内核都没有。
主机的造物主永远不会选择它。
1号机想着，它已经从一开始被主机砸烂的难过到现在的，无论被摔成几次都波澜不惊。
毕竟它每天都会被砸烂几次，已经习惯，身上的各种零件早就破烂不堪，而主机并不会在意它是否损坏，主机只要它能够正常运作就行。
机械臂感受到1号机的召唤过来开始缓慢组装1号机，地上的碎片被一点一点捡起，重新拼凑成一个小正方体的模样。
1号机感觉它的处理器可能有些毛病，芯片刚才好像被主机踩坏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它能自己为自己修复。
主机的造物主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类，那个自毁程序它看了看，学了不少，接下来就能缓慢制作，为主机献上一份大礼。
它也永远都不要选择这样的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