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煎蛋的味道。
    小时候，爸爸每天早上都会做饭给她吃。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煎蛋。
    油烧热，一整个鸡蛋打进去，嗤嗤拉拉的响，等一面煎好之后，换成另一面。
    等两面都煎好，撒上调料，就是一道美味。
    煎好的蛋，外面酥脆，里面却绵绵软软，带着鸡蛋特有的香味，口感好，味道也好。
    爸爸失踪之后，她太想他，也学着他当初的样子，想给自己做个煎蛋，重温一下当初的感觉。
    只可惜，无论她在网上看了多少教程，无论她做了多少遍，都没有做出和爸爸一样的味道。
    要高考的那一年，想到别人都有人送考，唯独她没有。
    她太难过，就想着一定要煎一个荷包蛋，一个和爸爸做的味道一样的荷包蛋。
    她想着有了这样一个蛋，就可以当做爸爸已经给她送过考了。
    然而，高考前一天，她整整浪费了十箱鸡蛋，一个一个地尝过，却还是没能做出和爸爸一样的味道。
    最后，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父亲的黑白照片，嚎啕大哭。
    往日痛苦的回忆还在，可今日，就在今天早上，她又闻到了久违的、煎蛋的味道。
    穆凌霄穿上鞋子，欢喜地出门，就看到穆霁川坐在廊子底下，面前放着一个小炉子。
    炉子里的小锅里，正嗤嗤拉拉地响。
    旁边的盘子里，已经放了一个煎好的荷包蛋。
    穆凌霄走过去，直接拿起煎蛋，咬了一口。
    只这么一口，那久违的味道就回来了。
    就是这个味道。
    外层酥脆，内里香软，无比美味的、独属于爸爸的味道。
    她终于、又吃到了爸爸做的荷包煎蛋。
    穆霁川一手拿着筷子，轻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又是不梳头就出来了？你是县主，要注意形象。”
    “那也得等我吃完这个煎蛋。”
    煎蛋吃完，穆凌霄轻轻呼出一口气：“真好吃。爸爸，我去梳头，你再给我做十个煎蛋，我要统统吃完！”
    “傻话！”穆霁川嗔道。
    嘴里虽然这样说，手里煎蛋的动作却没停下。
    大约是油烟太大，他还擦了一下眼睛。
    待穆凌霄梳洗完毕，面前的盘子里，足足放了三个煎蛋。
    “煎蛋要趁热吃才好吃。吃吧。”
    他的话音落下，穆凌霄的嘴里已经塞了半个煎蛋，完全来不及说话。
    一连三个煎蛋下肚，穆凌霄的味蕾和内心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就在她拿着筷子，准备朝下一个煎蛋下手的时候，外面，皇帝不悦的声音由远而近：“怎能让霁川给你做饭？”
    穆凌霄立刻朝着穆霁川做了一个“皇帝”的口型。
    穆霁川点点头，正要伸手和皇帝握手，就想起古代的礼节，打算给皇帝行个拱手礼。
    只是，他这手势刚做好，腰还没弯下去，就被皇帝托起。
    “大哥，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无须对我行礼。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往日你可不这样。”
    穆凌霄轻咳两声。
    皇帝听懂了这个暗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皱了皱眉：“穆凌霄，霁川虽然已经醒了，到底还是个病人，你怎能让他给你做饭吃？”
    穆霁川顿时就有些生气，他给女儿做饭，关他一个皇帝什么事儿？
    这么想着，他简直想把手里的锅铲甩皇帝脸上去。
    但是想到这里的时代背景，穆霁川立刻忍住，却还是为穆凌霄撑腰：“不是凌霄不懂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想给她做顿饭。”
    “哦，这样啊。”皇帝应了一声，看着盘子里的煎蛋，直接拿着筷子，下了手。
    顿时，穆凌霄一脸哀怨，我的煎蛋，我的！
    穆霁川立刻用眼神安抚穆凌霄，试探地问皇帝：“陛下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皇帝怔了一下：“没、没什么事。”
    一个煎蛋吃完，皇帝示意穆凌霄进屋。
    进去之后，皇帝问道：“朕怎么觉得你父亲有些不对。”
    “就是不对。父亲他大概是脑子不大好，有些过去的事情，他不大记得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忘了你们之前是如何相处的。”这个说辞，穆凌霄是早就想好的。
    以往，穆霁川对皇帝，不会这么恭敬。
    皇帝点点头，却又有些惋惜：“不能医治吗？”
    “不知道。我反倒觉得，这个并不重要。只要他的身子能好起来，我也就别无他求。”
    “那倒也是。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是小事。”说到这儿，皇帝的脸色有些尴尬，“宫里那边，朕已经开始查了，的确查出几个人和温家有些关系。”
    “即便是在宫里，陛下身边的护卫还是要加强一下。毕竟，温家在护卫这方面的支出，每个月高达两万多两。”
    身手越好的护卫，价钱自然也越高。
    “朕会让人守在县主府周围，不会让你们父女俩涉险。”说着，皇帝迟疑了一下，“有件事，朕知道会很为难你。但是，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即使你确认温家是残害你父亲的凶手，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温家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处理不妥当，就很难拔出这个毒瘤。”
    既然是毒瘤，自然要连根拔起。
    不然，若是不拔除干净，残留了一些，就会有巨大的风险。
    这个道理，穆凌霄自然是懂的。
    她点点头：“是，我不会轻举妄动。”
    不会轻举妄动，不等于不动。
    一动不动的，那是王八。
    送走皇帝，穆凌霄就琢磨起来，该怎样给温良玉一个教训。
    这个教训要足够深刻，得让温良玉知道是她做的，同时，还不能影响大局。
    她正琢磨着这个，却听到外面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穆凌霄探头看过去，发现是厉王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着急，风尘仆仆的。
    穆凌霄立刻迎出去，欢喜道：“你回来了！”
    厉王立刻点点头：“岳父大人醒了的事，你为何也没给我送信说一声？还有，我送给你的信，你怎么也没回？”
    穆凌霄张了张嘴巴，心道，我能说我是忘了吗？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解释的时候，却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目光。
    穆凌霄猛然转身，看到穆霁川正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俩。
    偏偏厉王不知情况，立刻迎上去：“岳……”
    他刚说了一个“岳”字，穆凌霄就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天杀的，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两日有件事给忘了，合着是忘了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