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邢两人便在海兰泡机场搭乘欧亚航空容克ju52邮政飞机,直飞武汉。
在武汉,林怀粤先往广州转香港,邢骁霏跟着飞往杭州,分别时,两个大男人彼此紧紧拥抱,邢骁霏几乎落泪。
基金会,这是陈济棠兵败后,三兄弟共同创立的事业。桃园三兄弟的两位大哥,如今都为他发起的这个事业奔忙着,不遗余力。
刘明仁和新加坡胡小姐一起,正在欧洲旅行,旅行目的之一就是在瑞士办公司。林怀粤回到香港后,马上就和林夫人一起飞美国西海岸,采买飞机。接下来还有许多包括运营公司,洽谈购买飞机,购买航校,招聘飞行员的事。
如今,一切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他也要在笕桥继续努力,拓展人脉,寻求和创造新的机会。
……
两趟飞机,到达笕桥已经是晚上。
邢骁霏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他回宿舍也没开火,学校食堂早关门了,干脆去街上贺五茶叶铺,跟贺五两口子混着吃点东西吃好了。
到茶叶铺一看,门却是关着了,里面也没电灯,不知道小两口去哪儿了。他只有在街上找点东西吃。
所谓街上,就是学校旁的笕桥古镇。这古镇上最繁华的,就是一条长达两公里的长街,一头连着笕桥火车站,另一头是航校的迎宾桥。这条街上,酒馆、茶店、米铺和饭庄林立。
小余总是津津乐道:笕桥街上有“九车十八当”,意思是油车铺有九家,当铺十八家。这个当铺多,当然和航校搬来有很大关系,但其实江南人烟兴盛,笕桥这座杭州东北郊的古镇,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已经有上千年,航校搬来前,这里已经是一个商业集市,民居密集,街市兴旺。
如今虽然有了华夏第一的航空学校,但小镇的古街在繁华热闹的同时,却依旧保留着恬静淡然的一股古雅风味。
和晋绥的干爽,已经略有点凉意不一样,每年八月九月,台风和暴雨是笕桥必来的常客,在没有雨的时候,燥热与沉闷笼罩着小镇。
邢骁霏找到一间客栈,半开半闭的店门表明,主人已经为随时可能造访的大雨甚至暴雨做好了准备。好在有菜香,说明厨房还在营业,他轻轻推开门:“老板,帮我炒两个菜。弄二两黄酒。”
……
第二天,邢骁霏回到了办公室。坐着喝口水的工夫,小余就来了。一见邢骁霏立马眼睛放光,飞奔过来就吐槽,“邢教官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孙科长一天两三次,都快把我逼疯了。”
邢骁霏拍拍他肩膀,眉开眼笑地道:“最近真是辛苦你了,这是我一路上画的课件草图,交给你啦。嗯,还有给你买的手信。对了,我走这段,贺五茶叶铺有没有打过电话给我?”
“这倒是没有。”
说话间,孙科长也上班来了,一见邢骁霏回来,赶紧把他拉到自己办公室。惋惜道:“邢教官,这次你请假时间这么长,你知不知道,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总裁来过笕桥啦。”
“啊,你是说……那还真是有点可惜,错过了一睹大人物风采的机会。”邢骁霏也道。
“啧啧,何止啊,校长教育长本来还想你在领袖面前讲半节公开课的。你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邢骁霏倒也不是太气馁,笑道:“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不过,既然孙科长你这么讲,是不是说,校方算是正式批准设立咱们这门课程了。”
“差不多吧,还要走一个讲义审核,再集体讨论的流程,不妨事。最可惜还是错过在蒋委员长面前讲课的机会,我想想都替你惋惜得不行!啧啧!太可惜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可惜,可能就是没这个好命吧。”邢骁霏赞同道。
其实他内心倒也没觉得有多可惜,经过了与陈济棠,阎锡山的相处之后,邢骁霏的思维已经越来越务实了。
按他了解,常凯申是挂名的航委会委员长不假,但空军具体的事情,远不如航委会秘书长宋夫人插手得多。可以说夫妻两人,一个决定战略方向,一个却是具体手管钱财。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常凯申要求空军买飞机,宋夫人却做主把这些钱存在了美国的银行。要打开和航委会的生意之门,还是要和宋夫人打上交道才有用。
从孙科长办公室出来,邢骁霏本想到黄校长那里露个脸,结果黄光锐出差南京去了。于是又折到教育长丁纪徐那里报道。
丁纪徐心情不错,勉励两句说校方与航委会都认为你这个课程很有价值,给予了肯定,要继续发扬尽快出落实入正式教程。
又随口敲打了他两句,说咱们原广东空军的人初来乍到,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下次请假最好不要太久,免得落人口舌。
邢骁霏唯唯称是,拍了两句丁纪徐马屁,愉快地走人。他现在也懂了,其实当时黄淑贞说得没错,他来笕桥航校有校长教育长多少关照着,日子还是比较轻松的。
下班邢骁霏来到贺五茶叶铺,正好两人刚风尘仆仆地回来,行李还没收拾。原来贺五趁他不在这时间,带着阿珍回了绍兴老家,见爹娘去了。
邢骁霏哈哈大笑,道好事好事,恭喜恭喜,这以后你们就是正式的两口子了。说得贺五咧嘴直乐。阿珍羞红了两颊,却是幸福感满满。低声道,谢谢霏哥。
邢骁霏在铺子打了个电话到香港林公馆,主要是要和薛美婵落实下钱的事。基金会目前有多少资金可以用在这次购买飞机上,连林怀粤知道得不是那么清楚,都是林夫人在处理,他只知道数目不少。
邢骁霏道:“嫂子,对的,处长和您都说了吧,这回您和处长去美国,最主要目标是去波音公司,有一款型号为b—17的飞机,也许现在还没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波音299,也可以提一个它常用的外号叫飞行堡垒(flying fortress),使用四台发动机,去年在西雅图完成首飞的。这个处长都知道的,但可能会比较贵。我建议不超过2.5倍布伦海姆的价格的话,可以购买。”
薛美婵电话那边:“价钱没关系的,骁霏你不用操心。只要波音公司开价,我们就能买。不算山西支付的三十几万港币,基金会本身筹集的款项,都已经超过百万港币了。”
“这么厉害吗!”邢骁霏真是非常吃惊:“基金会怎么这么受欢迎啊,还是嫂子你有什么经营或宣传秘诀?”
“哪有什么秘诀,我都还没怎么往外公开呢。老百姓投的钱,也就五六万港币吧。”林夫人轻轻笑道:“其他都是咱们以往的一些交情,基本上虎标驱风油胡大王,明仁的胡小姐,两个胡家就占了一多半了,还有先施百货投了一部分,维周先生的女婿投了一部分,霍赌王的儿子也想投来着,但有条件,我没和你们商量过,就暂时没有答应。”
“是这样,那真的太好!”邢骁霏隔着电话跳起来:“根据合作协议框架,咱们得快把航校开办的事弄好。我们在旧金山或洛杉矶收购一家现成的航校股权,这样教练教练机教学规范什么的一下都弄好了,包括将来用航校在美国找飞行员也更容易。”
“还有件事,我之前没想到有那么多钱,就没和处长说,既然有资金,嫂子有时间的话,在美国找一家叫格鲁曼的飞机制造公司,如果联系上,就干脆就去一趟纽约,嗯,它的创始人有两个,一个叫勒罗伊·格鲁曼,还有一个莱昂·杰克·斯威布尔,找到了看看他们需不需要资金。不用全面收购,只要注资就行。”
邢骁霏揉了揉脸,补充道:“嫂子,买到股份,就赚大了,那两个人是天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