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效文问:“那价格呢,德国人和美国人,雇佣哪边飞行员更便宜点?”
林怀粤在香港招聘过飞行员,便接过问题道:“这个很难一概而论,按货币比值和国民经济收入来说,德国飞行员平均工资应该比美国人稍微低一点,两成到三成吧。但问题是有价无市,真要去找的话,德国飞行员远没美国飞行员好找,很难遇到,大概他们也很不情愿离开欧洲家乡吧。”
耿效文抚掌笑道:“林处长,那这样说的话,要是想雇飞行员,还是选美国飞行员便利点。德国飞行员再好,也是空中楼阁,看得见摸不着啊。”
林怀粤点头表示赞同。
赵公子却忽然有些不平道:“这飞行员怎么就这么稀罕吗。还非要千山万水从美国德国去找来,难道我们华夏自己的飞行员偏偏不行吗?”
耿效文笑着说:“国外飞行员金贵自有金贵的道理,一架铁鸟动不动在十万块大洋以上,还有乘客的性命,交给一般人驾驶,怎么能够放心。公子你不知道,其实你在外读书时,我们山西也是办过航校的,结果出来第一个能飞的学员,就发生了坠机事故,后来慢慢就把航校停办了。”
赵公子喝了酒脸有些红晕,不忿道:“我却偏不信这个邪,如果我爹肯准的话,我都恨不得去做个飞行员,证明给他看看。”
随即赵公子又转向邢骁霏道:“邢先生,都说你是现在华夏最好的飞行员,这事你怎么看的?我们华夏人,在飞行技术上,真的比德国人美国人差那么多吗?”
邢骁霏沉吟了一下,这是赵戴文主席的独儿子,说话必须得慎重才行,万一他一个热血跑去读航校,在赵主席面前他就尴尬了。但又不能逆着他说,于是反复斟酌道:
“赵公子说得看法,我很同意,华夏人在开飞机这一点上,肯定不比外国人差,咱们有冯如,杨仙逸,黄光锐,周宝衡,现在的高志航,等等许多顶级飞行员。说明华夏人是有这个天赋的。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无一例外,全都是从国外学成回国的,所以差距并不在人种上,主要还是在华夏的经济落后,飞机太少,飞行员培养也跟不上吧。”
赵公子好奇道:“那德国美国的飞行员又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邢骁霏认真负责道:“也分不同流派,据我所知,国外培养飞行员主要有两种教育方向,一是严格派,以美国德国苏联为代表,他们认为培训一名飞行员,需要各方面的综合能力培养,除了气象机械发动机常识,至少要有200小时单独飞行经验,才算合格。
另外一种是轻松派,可以用意大利为代表,英国法国也是这类,他们觉得开飞机是件很平常的事,只要是个耳聪目明的正常人,就可以驾驶飞机,他们的合格标准只要60个小时。最快的话,只需要两个星期就够拿到飞行驾照。”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不是开玩笑吧,六十个小时就能飞?”赵公子大感惊奇,马上问道:“那我们华夏航校是学得哪一种流派呢?”
邢骁霏道:“我们嘛情况比较复杂,两种都有,广东航校是学自苏联德国流,笕桥航校是标准美国流,而洛阳航校又是意大利流。意大利流和美国流之间,互相看不上。所以,我也不知道该称为什么流。”
赵公子问道:“那你呢?邢先生你是什么流派学出来的?学了多久?”
邢骁霏纠结地揉了揉脸,撒了个谎道:“我,我算是广东航校的严格流吧。学制是胡校长指定的,要认认真真学习两年的。”
一抬眼,就看林怀粤一肚子好笑的表情看着他,哈哈笑道:“骁霏不一样,我们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在广东航校做了四期学员教官,见过数百学员,他跟我说,骁霏独一无二,是十年才出一个的飞行天才。 ”
邢骁霏脸一下臊得通红。
……
第二天,林怀粤也没等梁华之开口,便主动和他去了绥西公署的通讯室。
忙乎了一上午,进来就和肥仔宣布道:“骁霏,海兰泡机场这事,有门路了!”
邢骁霏跳起来:“处长,是不是可以拿这里当基地用了?!”
林怀粤一屁股坐下道:“倒杯茶来再说。”
果真,什么事都难不倒在空军圈子里沉浸多年的豪门贵公子林怀粤。他不光认识欧亚航空,而且还有不浅的交情。
欧亚航空,也是华夏大地上最早诞生的两大民用航空公司之一,另一家,是果府与美国史汀生飞机制造厂合资的中国航空公司。
中国航空公司出现的时间更早,成立于民国十四年(1929年)六月,美国史汀生飞机公司占股45%,果府交通部占股55%,双方基本相当。
这家公司主飞最热的北京南京上海航线,投资建设了上海虹桥机场和南京明故宫机场,主要使用六座的史汀生sm-1f客机底特律人(detroiter)飞行,民国二十年(1931年)才华横溢的着名大诗人徐志摩,就是在乘坐中国航空这款飞机时失事遇难的。
也就是在徐志摩死这一年,华夏与德国合资的欧亚航空于三月成立。
因为有了之前和美国人合作经验,德国人合作诚意也更足,果府交通部谈的合作条件也更好。最初资本金是为300万元,华夏方200万,德方100万,交通部是占股多一倍的优势大股东,后来几次扩资,一直维持交通部占股2\/3,汉莎航空1\/3。这个股东占比一直没变。
因为主要城市被中国航空占据,欧亚航空成立后,就把目标放到了其他城市,在最早建立广州航线时,和陈济棠的空政有不少往来。
双方最大的合作就是广州石牌机场,陈济棠大笔一挥,常年租给欧亚独立使用。当时正是林怀粤参与经办了这事。因此他和欧亚的总经理,还有欧亚最大的实权人物德国副董事长施密德都打过交道。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林怀粤几个电话电报一打,很快搞清楚了包头海兰泡机场的情形。
原来德国人做事非常坚定,经过几年发展,欧亚的航线到处延伸,已经远到了新疆的乌鲁木齐,甘肃兰州,绥远的包头,这些非常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