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贞把邢骁霏送到过海渡轮上,约好晚上过来找他。
看着她驱车离开,邢骁霏心里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不禁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堕入情网了,就这么短短的分别,还弄出来了些儿女情长。
走进大厅,前台笑着迎过来,递给他一封信。说邢先生,有位女士来看过你,留下了这个。
邢骁霏回房打开一看,原来是薛美婵留的字条,怪他不该自己付房费,又留下了一张先施百货公司的消费卡,让他回广州时买些手信,带给蔡公宋掌柜。
邢骁霏微微一笑,林夫人真是太懂得人情往来,对她印象本来就极好,现在更好了,顺手把卡口袋里一揣,换下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把头脑里的阴霾情绪通通洗个干净。
……
曾几何时,他那么执着地相信,从第十中队起步,建立起一支强大航空队,就是他实现理想最好的路,可随着广州落败,美梦无情破灭,他对亲手碾碎自己梦想的魔爪,有着不轻的怨念,何况投诚归顺!
但不破不立,来香港后,林怀粤的提点与开启,这两天来不间断地思考,在维多利亚港的感悟,让他原本有些模糊的概念,也一点点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黄淑贞的出现时机也很关键。
躺在沙发上时,他终于彻底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该怎么做。
决定了!
不取下策去山西,
也不取中策去云南,
就选林公子推荐的上策,南京!
但并不是投降归顺,是他找到的另一条路,一条能够成功的新路!
……
傍晚时分,黄淑贞如约而至,两人在楼下餐厅见面。一面柔情蜜意地享用晚班,一面听黄淑贞教他怎样提条件。
“我已经帮你想好了,提两个条件就好,不要一个,一个别人会觉得你不慎重,太随意,也不要三个,两个用嘴说就可以,三个说不定就要写报告,环节就多了。”
邢骁霏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地笑道:“好,听你的,就两个。那提哪两个条件呢?”
“第一个,你现在是少校,要求过去后军衔升一级,升为中校。”
邢骁霏有点不确定地问:“他们会肯吗?果府的中央军军衔,不是比第八集团军军衔值钱很多吗?”
黄淑贞笑着看他:“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果军其实是有两种军衔体系的,一个是正式军衔,一个是职务军衔。
正式军衔,是果府主席签发授予的,报章登载公开,一般不会更改。职位军衔,是军事委员会主席签发授予的,会随职位变更。我们现在要争取的,是正式军衔。”
“我明白了,陈总司令任命我为第十中队少校副中队长,这就属于职务军衔对吧,但并不是果府授予的正式军衔。”
黄淑贞点头道:“对,正式军衔的晋升是很难的,需要论年资,还有许多条件,所以要把握机会,现在就提。你不提,少校过去说不定要降为尉官使用,你要求提中校,讨价还价一下,估计至少能拿到少校军衔。这样一来,职务军衔就顺理成章转成正式军衔了。”
“我懂了,淑贞。那这个就这么办好了,你说第二个吧。”
“好,第二个条件,你现在是广东航校教官,可以提要求,在笕桥航校升任为高级教官。”
“去笕桥?”想想蒋坚忍间接坑死民国小哥,邢骁霏依然感到非常的心塞。道“淑贞可我不想去航校,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黄淑贞道:“这个条件该怎样提,是看你过去后想谋什么样的职位。是想去航校里做教官,还是下去航空中队,还是去空军机关,都可以提。”
“真的可以随我提吗?”
黄淑贞噗嗤一笑:“当然啦,热血大笨蛋,俗话说跑官跑官,不去跑,那官是怎么来的。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去机关,少校的官职太小,待着很憋屈。”
“我想去空军中队。”邢骁霏简明地说。
“空军简单,你现在是少校,粤空军第十中队副队长,过去后如果能拿到少校军衔,大的中队可能去不了,但新编中队,有机会做个副队长,和广东一样。不过……”
黄淑贞柔声劝道:“但我还是建议你首选笕桥航校,那边估计会有些变动,好多人都猜,黄光锐去过南京之后,会被指派担任中央航校校长,他比较看重你,你去了,他多少能照看你一点。”
邢骁霏问道:“如果黄光锐司令做校长的话,那胡汉贤胡校长呢?他做什么?”
“黄光锐正当年,胡汉贤资格更老但年岁大了些,如果他不去走动一下,我猜他也不屑去走动,所以应该会安置在南京的机关,挂个好听些的闲职吧……对了,胡校长对你的器重,比黄光锐更甚,你过去之后,尽量找机会和他走动走动。虽然他多半会赋闲,但说话举荐,还是很有分量的。”
“明白,我会做的。”邢骁霏点点头。
“那你有决定了吗?”
“嗯,有了。”邢越非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去空军中队,最好是能驻扎在广东的空军中队。”
“早知道你……”黄淑贞忍不住娇嗔道“笨蛋,去航校多好呀。”
邢骁霏也不争辩,只是笑而不语。
黄淑贞轻轻跺了跺脚:“哎呀算了,由得你吧。那第二个条件,就提想去轰炸机中队效命,南方,最好是广东,求任中队正职,副职也可以接受,好吧?”
“是,淑贞,谢谢你能理解我。”邢骁霏把她白嫩光滑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哎,谁叫我喜欢有决断的男人呢,就算是错,也总好过犹豫不决。”黄淑贞任由他握着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像秋水一样,幽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得先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黄淑贞犹豫了一下道:“是曾雪怡。”
“她怎么了?”邢骁霏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