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这架势,肥仔要输啊!”叶继信在下面看得着急,顾不上肃静无声的军营规矩,挥臂大喊:“加油!邢骁霏加油!”,祝瑞瑜马上也跟着喊起来。
黄教官瞪了他俩一眼,但并没喝止。这下还得了,叶继信一下捅了马蜂窝!既有人开了头,支持梁荣锦的学员本来就比支持邢骁霏的多,怎可能输了声势!随即也大声吆喝了起来!
“梁荣锦加油!”
“梁荣锦好也!”
“梁荣锦赢紧!”
场上两个人在拼,场下两帮人也拼着喊。没有啦啦队,没有小旗旗,就只有喊,喊得那叫个声嘶力竭不知疲倦,好像谁的支持者声音大一些,就能在气势上帮到他们压倒对手一样。
火热到发烫的场面,让聂先生也忍不住咳嗽一声,差点没跟着喊两嗓子出来,还是顾忌身份没好意思,只暗暗捏紧了拳头。
姚厅长心里了然,朝老友温厚一笑,开口道:“我看他们两人表现都很不错,都是允文允武的人才。至于输赢其实关系不大,陈先生黄司令胡校长人人都是目光如炬,怎么可能会舍得放过这样青年才俊。”
黄光锐哈哈大笑,道:“姚厅长有所不知啊,学员在航校学习期间,我说了可不算数,只能胡校长说了算。”
胡汉贤莞尔一笑,避而不谈,先侧身说:“我非常赞同姚厅长的看法,这场比试输赢关系不大,能完成这三场艰难的比赛,就都是好男儿,绝对称得上可造之材。”
几人也纷纷点头。胡校长这才转向黄光锐,笑道:“司令上次从学员那里拿走的几本书,还有印象吧?就是从那个邢骁霏手上拿的。”
黄光锐眉毛一扬:“哦,原来这小子,怪不得一看着就有点眼熟呢!当时我诧异他居然懂得找英文原版书来看,没想到他还有点国学根底,刚刚那首诗,水平相当不错啊。”
胡汉贤笑容颇为自得:“那是,他是金陵中学的学生,听说本要考复旦,但毅然投笔从戎,壮志少年,其行可嘉啊。”
“我也记得,他对航空的未来和空军的一番论述让人印象深刻。”小胡子军官忍不住插言道。“老实说,他对于飞行的种种见解,甚至不在许多航校教官之下。”
“谢队长说得对,他对飞行的认识,在八期学员中有鹤立鸡群之感。”刘主任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司令,胡校长已经批准,破格提拔他为航校摄影部见习教员了,在帮我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胡汉贤微微颔首,黄光锐一贯行事作风锐利,刘主任这句话说在前,不敢说能断了黄司令直接挖墙角的念头,至少让他要人时,得多掏些“本钱”出来。
陈维周老神在在,一面喝茶,一面听着诸人聊天,一面看着满头大汗奋力奔跑,样子颇有些狼狈的邢骁霏,忽然问:“胡校长,这位邵学员哪里人?你可有他的具体出生年月?”
“入学登记时肯定有的。”胡汉贤应道,喊人马上去调资料来。
陈维周这一举动,在座并无人感到惊讶,都知道陈济棠这位五哥来广州前,曾是一位算命先生,传说其八字占卜奇准无比。
虽然现在位高权重,轻易已不在外展露,但陈济棠对他的卜算术依然是言听计从,任命官员前,常要他看上一看,算上一算,这事早就名声在外,连聂教授这样刚来不久的人都听说过。
看来邢骁霏已入了法眼,聂教授不禁又有些忐忑起来。目前看骁霏在航校是渐入佳境,不知道被这位维周先生一算下来,又会是什么结果,是凶是吉?
姚厅长见聂教授关心则乱的样子,暗暗好笑,转而夸奖梁荣锦来:“另一位学员也很不错,看他一路领先,跑起来虎虎生威。将来必是黄司令麾下一员猛将。”
黄光锐礼貌地点头称是:“嗯,不过五公里最重要还是耐力。他开始跑得太快,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就怕难以为继。”
然而此刻,场上的梁荣锦正一点点拉大着和邢骁霏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一百米,将近半圈。如果不知内情看着,都说不清谁在追着谁跑了。
但邢骁霏知道,心里也越来越慌,然而就在这一片马上要被套圈的惶急下,心里忽地灵光一闪,出现了民国小哥哥的影子。
他就是失之急迫,才不克意外,自己万万不能重蹈覆辙,即便再不甘心被梁锦荣套圈,也要稳定住心态不能急,只有按自己平时跑的节奏来,扎扎实实跑自己的,绝不能被对手的压力而乱了节奏!慢就慢点吧。
这是第几圈了?管它呢?不管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先保证跑完五公里。
梁荣锦感觉自己今天从开始跑就状态很好,当逐渐超越邢骁霏半圈,能在背后看到对手影子了,他更觉得兴奋。
赢了这场,就赢下了整场比试!
“超过他,套他的圈,让他颜面扫地。”梁荣锦心里念头越加炙热,不顾一切地加快了脚下的步频。
这样确实很有效果,两人之间的距离果断再次拉大,到第八圈时,梁锦荣已经追到邢骁霏背后。离套圈不过也就十几米。
但这个表面肥软的对手,骨子里还蛮顽强的,看着不快,但速度也一直也保持着。
“再加把劲儿,”梁锦荣内心低吼一声,再次发力。
邢骁霏似乎能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最近的时候他甚至能听到梁荣锦带点粗灼的呼吸声,也就几米吧,不过他没回头去看,
“超就超吧,不管!节奏不要乱。完成比赛!”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不知闷头跑了多久,身后梁锦荣急促的呼吸声却听不到了。
“他又不打算超我了”。邢骁霏不禁乱想:“哎,随便他,我专心跑自己的就完事了。”
早记不清第几圈了,邢骁霏头晕眼花,感觉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了,就在这时,忽然却发现前面有一个奋力奔跑的影子。
“咦,梁荣锦好像跑不动了呀?我追上他了?这么奇怪的。”邢骁霏脑子表示不解,脚下倒是没怎么迟疑。随着脚下的跑道一点点被他双脚征服,他已经可以看到梁锦荣的后脚跟了。
“他确实跑不动了……”邢骁霏肯定了这点,接着毫不费力地从侧面超越了梁锦荣。被超越的那一刻,梁锦荣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不甘地又发力猛追,可才冲了十几米,双腿就再跟不上他的斗志了。
“我超过他了?我竟然超过他了,这个看上去如此不可一世的对手,原来赢他并不是那么难。”
“梁锦荣,这可怜的家伙,此刻心里一定很绝望,超崩溃那种吧。”
邢骁霏感到一阵快意,这种征服对手的感觉,真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