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年以一滨江巡抚庶出小姐的出身,进宫伴驾,一路过关斩将,直至皇贵妃之位,后来子桑冥继位大统,被尊为太后。
她背后的王家也跟着鸡犬升天,渗透到大晟官场各个部门,还为冥帝选了自己的亲侄女成皇后,手段可见一斑。
她缓缓的走上龙阶之上,镇定自若的看着下方的一群人。
“刑不上大夫,王宣身为国舅,身居三品京城宣慰使,动不动就斩首,九王爷,是谁给你的权利?”
子桑珩之面对着她的怒视,毫不动容,目光凌厉的对视着,“那依太后的意思,怎么给受害孩子的家里人交代?”
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对着子桑珩之这个杂种,毫不客气,“做错了事当然要认罚,这点哀家也不反对,这样吧,遇害的孩子每家补偿一百两银子,由哀家私库出,陛下,你以为这样的处理方式可行否?”
一边是自己的母后,一边是满朝文武,冥帝竟一时语塞。
子桑珩之倒是不急着与之争辩,缓缓侧身看向几位皇子,“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处理合适?”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子桑雍一直没有说话,王宣是她亲舅舅,事情又发生在他的庄子里,怎么说也要偏袒一二,于是都侧耳听着他的回答。
“我……”
太后飞快的给他使了个眼色,子桑雍立马明白皇祖母的意图,硬着头皮站出来,“启禀父皇,王宣此举的确罪不容诛,儿臣以为,除了赔偿死者每户银钱,还应该…应该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
流放三千里说的严重,但是对于王宣这样有背景的人,都算不上惩罚,鬼知道他到底是流放还是出游。
子桑雍这招有意引导大家忽略死刑这个处罚结果,冥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顾及太后的颜面,刚刚准备同意,却被子桑珩之无情的打断,“太子殿下回答的不好,六皇子你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子桑玄刚刚一直在偷看叶知语,根本没思考这个问题,忽然被点名,一时慌了神,他纨绔名声在外,也不知九皇叔这是何意,本想装傻混过去,但是看到叶知语那双清澈的眸子,想到她为这个案件付出的精力和时间。
于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先是对着子桑珩之行了个礼,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大晟明法规定刑不上大夫,只是说犯罪的官员不用受刑,但是该有的罪行还是要承担。”
说完看向冥帝,“父皇,儿臣以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若是官员杀了人可以用钱财摆平,那么日后大晟何来法治之说,反正人命在贵人心中有了价格,那和吃人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斜眼一撇,有些轻视的说道,“你也懂法度?哀家还以为你每天心里只想着莺莺燕燕花红柳绿,说的都是些什么,太子都没说话,你一个庶子竟然敢越到嫡子前头,是不是柳家最近封侯,你也想争一争?”
话音刚落,子桑玄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皇祖母冤枉,儿臣只是就事论事,莫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子桑珩之没有理会这边的争执,只是冷漠的看着龙椅上迟迟不肯下定论的冥帝,眼中布满失望之色。
“老六你起来,你说的很好,不杀王宣不足以安民心,还请陛下早下定论!”
许是太后第一次看到子桑珩之如此模样,眼中愤怒之余还有些狐疑,果然是子母蛊失效了,他竟然敢当众忤逆自己!当初就该掐死他,让他们母子阴间相会!
“哀家看谁敢,一个从别国妖妃肚子里爬出的杂种,陛下念及手足之情,留你一命,竟然亳不知尊卑威胁皇帝,哀家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子桑珩之亳不理会太后的威胁,直接让身后的人捧出一个木盒,在百官的注视下,只见他一双白净修长的手,缓缓打开盒子,顿时一股寒意逼来。
不急不缓的从盒子里拿出一柄冒着寒光的宝剑。
“这是……先帝的龙吟剑!”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一眼就认了出来,纷纷下跪,见此剑如见先帝,子桑珩之将剑拿在手中,语气低沉的说道,“当初,前朝苛政,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先帝就是拿着这把剑,杀入这乾坤殿,取了前朝惠帝的首级取而代之。”
“先帝在世的时候说过,这把龙吟上斩昏君,下斩谗臣,如今此剑在本王手中,母后您说,这王宣我杀不杀得?”
话音刚落,贾阁老手捧一道明黄的圣旨走到正中间。
“先帝遗诏,皇九子子桑珩之人品贵重,性资敏慧,待太子继位后,奉为摄政王,辅佐朝政,安定内外,若有皇室不公之事,卿可自取……”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说出,众人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卿可自取,是他可以取代皇帝的位置还是可以自行处罚违法乱纪的皇室,说的模棱两可。
太后惊恐的扶住旁边的宫女,稳住身形没有倒下。
她并不怀疑圣旨的真假,先帝死那日,她就知道了遗诏的存在,只可惜一直被几个老不死的藏着,自己无从下手。
最新得到的消息,遗诏在贾阁老手上,于是自己便派人去杀,没想到这个老骨头命大,被这个叶知语给救活了。
如今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到了。
她震惊的不只是遗诏的内容,更是震惊那个女人在先帝心中的份量,就连死后,也用最靠得住的势力护着她的儿子,而自己父兄为了大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她实在是不服!
看着眼前威压十足的龙吟剑,和贾阁老拿出如假包换的遗诏,冥帝脸色灰暗,自登基以来,他一直在寻这把象征权利的宝剑,却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父皇送给了九弟。
一股嫉妒和愤怒顿时冲上头脑。
他想不通的是,为何父皇把皇位传给了自己,却还给自己埋下个这么大的隐患,什么摄政王,先帝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能当好一个君王。
想到这里,再也沉不住气,在自己失态之前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准备离去,“既是先帝遗诏,那九弟,不,摄政王就自己处置吧!”
皇后看冥帝不管这个事了,现在摄政王有龙吟剑在手,王宣今日是难逃一死了,气急攻心,直接晕厥过去。
众臣跪地不敢吱声,只希望此事不要波及到自己。
“皇兄莫着急走,这事情还是得皇兄做主,先帝给了本王龙吟剑,就是要本王在陛下为难的时候,帮您做出选择。”
“一边是天下大义,一边是国丈之子,本王今日就做了这个恶人,匡扶朝政!”
太后此时已经顾不得王宣的死活,让人将皇后扶了下去,定了定心神,缓缓来到子桑珩之面前,“摄政王?好,你好得很,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的种,藏了这么多年的遗诏,今日为了十几个孩子拿了出来,倒是哀家小看你了,哀家倒要看看,这么重的龙吟剑,你这将死之身能拿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