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借机思索了一阵。
    “古董……听你口气这么大，好货应该不少才对，但我在的圈子不小，收藏古董的也见过不少，怎么没听说过你？”
    无论是做古董生意的，还是单纯收藏古董的，除非是个中间商，不然有钱都是必要条件。
    而港岛有钱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林祥跟着余文慧也听说过许多人的事迹和脾性。
    像周江自称为古董收藏家，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这么默默无闻。
    尤其是在古董这种小圈子，古董的恨不得让整个富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有的收藏家甚至还会特意建个博物馆，既能保存古董，又能吸引更多的买家。
    没错，很多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博物馆，本身其实是冲着卖货去的，余文慧偶尔还会拉着林祥去见识见识。
    在这种氛围下，之前闻所未闻的周江就显得太可疑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祥一上来就试探他。
    只是周江听着就想笑。
    你这年轻人口气才是真的大！
    “后生仔，玩得起古董的都是些低调的大富豪……他们可不会明晃晃地带着几个大保镖。”
    周江轻蔑瞥了一眼那两名依然守在这里的壮汉。
    “王一飞你听说过吧？这么有钱的大富豪，还被绑架过一次，依然连保镖都不请一个，你说，像这样的大人物，会大咧咧地告诉你喜欢收藏古董吗？”
    说完，他还不忘正了正身上的西装，似乎提到王一飞也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是他的惯用话术了。
    提一个大名鼎鼎的富豪，但半个字都没有说自己认识王一飞，更不会明说自己和王一飞做过生意。
    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他又表现得很自信，好像王一飞就在面前似的，让听众忍不住往这些方面想！
    只不过，这一向无往而不利的话术，在面对林祥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如果换个人，以林祥疏于交际的情况，说不定他就当个故事听一听了。
    但周江非要提和自己关系深厚的王一飞……
    就他那抠门劲，家里古董大都是别人送的，怎么可能主动去买去收藏……
    林祥紧紧抿着嘴，才没笑出声。
    不过这也让自己更加确认，这周江不对劲。
    未必是个拿假货坑人的，毕竟他话里话外的自信和坚定语气很强烈，也不怕他们去看货。
    但正当就说不上了。
    不正当，但真货，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林祥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下，突然撇了撇嘴。
    “实不相瞒，我手上的闲钱大概还有几个亿吧……”
    “亿……”
    周江正端着酒杯喝酒，差点喷了出来。
    身价几个亿，甚至拿几个亿买古董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那都是专门调集资金才做得到的。
    现在通胀这么厉害，谁手上留几个亿的现金等着贬值啊？！
    震惊之余，周江想到旁边的钟伟民，突然有了几分明悟。
    莫非是……黑钱？
    黑钱，甚至身份敏感的人，很难通过金融监管，购买理财产品或者投资股市。
    那不就只能留在手上了？
    这么一想，刚刚的试探就变得合理多了。
    周江自认为揣摩清楚，心头狂喜。
    他自己都不干净，黑钱算什么？
    相反，黑钱好啊！
    古董市场本来就可以利用古董交易洗钱，黑钱对他而言完全是最好，也最有利的交易方式！
    “咳。”
    周江擦了擦嘴角，看着林祥的眼神突然热切了起来。
    “林生，现在通胀这么厉害，这钱留在手上可不是好事。”
    “没错。”林祥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有些烦恼。”
    “还烦恼什么！”周江陡然抬高音量。
    好在酒吧吵闹，他们这边被小弟隔开后并没有传出去。
    “古董就是如今最稳妥的投资了，升值潜力大，投入以后不需要整天盯着各种指标，看着还开心……”
    “哎哎哎！”
    林祥举手制止了周江的推销。
    “最稳妥倒也没错，但升值潜力大……周生，古董的升值潜力比现在的楼市还要大吗？”
    “楼市……！”
    周江顿时一滞。
    现在的楼市这么火热，挖金矿，甚至卖白粉都没这么赚，还有哪一个行业敢说比得上啊？
    “楼市现在明显过热，”他艰难地说道，“我承认，房价还能再升，但指不定哪一天就跌回去了，其中风险很大的……”
    “跌回去就跌呗，只要能保值，那还不是差不多？”林祥一脸无所谓。
    他这话是真心的。
    别看九七房价崩得厉害，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但那也是因为前面九二到九七这四年里涨得太疯狂。
    实际上，九七年的房价是从上涨到崩溃的，到了年末，也只是跌回了年初的房价。
    之后市场恐慌，连续跌了五年一直跌到最谷底，其实也只是跌回到九二年的程度。
    也就是说，只要是九二年以前买的房，一直到以后，顶多先上涨再下跌，本身是没什么影响的。
    再晚一点，哪怕现在再入场楼市，要是扛得住，过了千禧年后，房价依然会涨回去，而且并不比这几年的趋势小，还没崩盘的风险。
    只是林祥比较贪心，先吃了房价上涨的福利，完全可以等到崩盘再抄底。
    一来一回，那收益就是翻几倍了！
    他承认古董以后也有升值的潜力，但那慢吞吞的，估计林祥干累了想退休了，也涨不了几个钱。
    周江张了张嘴，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实际上，他也联系过不少关系匪浅的富豪。
    个个对古董兴趣缺缺，结果一问，这些平日里低调把古董当宝贝的富豪，还想把古董卖了，投入到如今捡钱一般的楼市和股市里！
    该死的房价！
    涨那么高也不怕大家没房住，小心跌死啊！
    周江心中怒骂，但看着林祥，他又有些不舍得放弃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最重要的是，说服一个林祥，还能带一个钟伟民，买一送一，那他手上这么多货要出手就方便多了！
    他皱眉苦思，就在林祥脸上多了一抹索然无味时，终于忍不住咬了咬牙。
    “那如果这些货只有半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