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跟爷孙俩会合之后,便开始在西市逛吃逛吃。
小翠和她的爷爷想要对安康公主表达谢意,因此一路上都是他们付钱请客。
安康公主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小翠和她爷爷赚钱都很辛苦,不希望让他们破费。
可是爷孙俩的态度异常坚决,让安康公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爷孙俩虽然并不富裕,但请安康公主吃些西市上的路边小食,还是能够做到的。
适当的接受对方的谢意,这也是很重要的。
否则,一味居高临下的施舍,反倒会让关系扭曲起来。
西市上贩卖着不少稀奇古怪的食物。
有些是大兴各地的特色,传入京城之后,适当的进行了一些改善,更加符合本地人的口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坚持自身特色的异域食物,只不过因为过于特殊,喜欢的人则非常喜欢,而讨厌的人就是连一点味道都闻不了。
“竟然舍得来我这吃面了。”
李玄虽然不知道尚总管是怎么做到的,但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面摊不大,但生意却非常好,甚至有不少人正在站着吃面。
她只要知道安康公主是救了她和爷爷的李小姐就好了。
而小翠更是清楚安康公主的真实身份,上一次安康公主带着她去县衙报案的时候,小翠虽然站在后面,但也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却也足以猜测到安康公主的身份。
小翠的爷爷脸上顿时一红,当即催促道:
“别废话,我们一人一碗,赶紧上!”
“好好好,你付钱你就是大爷!”阿布连连点头,手脚利索的在自己的摊位后面又摆上了一桌,然后接着回来煮面。
只是小翠并不清楚,安康公主确切是排行第几的皇家公主罢了。
正在忙碌的胡人老板听到声音一抬头,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稀奇的问道:
“阿布,再摆一张桌子出来!”
“老刘头,你今天过大寿吗?”
好像,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要请他吃玛仁糖,而且还是个小姑娘。
说来,对尚总管而言,这也是一个很新奇的体会。
而这位姓尚的老管家,更是让她心中一动。
小翠正在请三小只品尝来自西域的玛仁糖,见这位跟在三小只身后的老管家一直默默无言,保持着微笑跟随他们,忍不住问道。
这时,小翠的爷爷冲着摊主喊道:
“尚管家,您不尝一尝吗?”
小翠和她爷爷自然没有怀疑。
安康公主嗅了嗅鼻子,好奇的问道。
“李小姐,我们进去坐吧。”
尚总管这是在告诉他们,食物没有问题,可以放心的吃。
毕竟,上一次安康公主来西市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强大的年轻护卫。
尚总管只是扫了一眼三小只手上的玛仁糖,然后对着他们微微点头。
“看着就是普通的面啊,这味道是?”
李玄也是跟着闻了两下,确实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的熏肉味道。
平安商行可是实打实的京城第一商行,其实力乃是霸主级别的存在。
对于小翠的想请自己也吃玛仁糖的主意,尚总管只是微笑着婉拒。
这个被叫做阿布的胡人老板操着腔调怪异的大兴官话,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看起来和小翠的爷爷关系不错。
毕竟,这也算是尚总管的职责,三小只自然不会让他难做。
李玄忍不住扬起脖子,去看那些正在吃面的人的碗,粗略一看,倒是并没有看出什么特殊来。
只是平安商行的实际掌权者,历来低调行事,就连这人家姓什么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可现在小翠却是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但面上只得继续装作不知。
先前,安康公主介绍尚总管时,说他是家里深受信任的老管家。
小翠爷爷知道安康公主的出身非富即贵,有一个如此气质的老管家跟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咦,这是什么食物?”
一来到这摊位的附近,他们就都闻到了一股奇香无比的味道。
小翠和她爷爷请三小只吃了好几样小零食之后,来到了一家胡人开的面摊。
安康公主让小翠一直称她为李小姐,自然有其道理。
一路上,尚总管都在做这种事情,每个食物都要检查一番。
“哇,这是什么味道啊?”
之前,安康公主让小翠有事的时候,去平安商行寻一位尚总管传递消息,恐怕就是此人了。
阿布摆出来的是一张不小的圆桌,足够坐下他们所有人。
在安康公主的示意下,玉儿和尚总管也都跟着坐了下来。
否则,他们在一边站着,只会让小翠和她爷爷感到局促不安。
过了没一会儿,阿布马上给他们端上来了面。
先前安康公主和李玄闻到的香味顿时又浓烈了许多。
三小只忍不住齐齐咽了口吐沫。
这面能这么快就端上来,肯定是阿布给他们加急了。
毕竟面摊上还有不少等着吃面的客人们呢。
但即便阿布先给他们端面,其他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玄想来,应该是这多加的一桌有些名堂吧。
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还有那么多人站在那里吃面,他估摸着应该是另有额外的服务费用。
不然,其他的客人也不会默认他们加塞的行为。
“李小姐,这碗面在我们西市很受欢迎,快尝一尝吧。”
小翠说着,给安康公主递过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桌上的每个人,包括李玄的面前,都摆着一个大碗。
碗里是两指宽的皮带面,上面盖着熏肉和洋葱,除此之外,再也不见其他的佐料。
但能够拥有这样浓郁的香味,可见这其中还是有许多其他的香辛料的。
见所有人都拿到了筷子,安康公主在小翠和她爷爷期待的目光下,夹起一块熏肉和面条,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下一刻,安康公主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愣了一下之后,便用筷子又送了些面条到嘴里。
“嘶——”
“好香好辣啊!”
安康公主嘶着凉气,显然是被辣的不轻。
见安康公主喜欢这面条,请客的爷孙俩也是松了口气。
原本他们还有些害怕安康公主吃不惯这些食物,但看安康公主现在的反应,似乎还蛮喜欢的。
李玄见安康公主的反应,也是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果然又香又辣,味道浓郁。
而且面里的熏肉也很是鲜美,肌肉纹理粗大,也不知是什么肉。
李玄又仔细看了看,结果发现这熏肉的纹理中带着些许绿色,当即就想起了之前在十字坡客栈吃过的牛肉。
“咦,这应该也是绿牛的肉吧。”
以前的李玄并没有留意,现在发现这普通百姓们的饭桌上,这绿牛肉似乎还挺常见。
三小只虽然平日里都是吃御膳,但骤然遇上这异域美食,也是食指大动。
李玄能吃得出来,虽然这碗面的食材看着普通,但这香辣的主要源头,还是在那些看不见的香辛料上。
碗里偶尔能看到一些粉末,显然这些才是这碗面的精髓。
其他人也是纷纷动筷,就连尚总管也是在安康公主的要求下,跟着坐下吃上了一碗面。
尚总管吃得很安静,不像三小只和小翠,“斯哈斯哈”个不停。
幸亏来吃面之前,小翠带着他们买了冰酸奶过来。
酸奶配上冰碴,酸酸甜甜味道,正好给他们解辣。
这可是小翠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必不可缺的一套寿宴组合。
冰酸奶配着这碗熏肉皮带面,一桌子人都是吃得畅快淋漓。
小翠和她爷爷见到安康公主等人吃得这么香,心里也是高兴。
吃面的期间,小翠的爷爷起身去要了一点醋。
但李玄早就注意到,小翠的爷爷吃面的时候,一只手总是揣在怀里,然后跟阿布加醋的时候,递过去了一把东西。
李玄看到是一块碎银和一把铜钱,应该是付的面钱。
见小翠的爷爷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李玄继续埋头吃面,只当没看到这一幕。
但他在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做起了数学题。
“这顿饭人均三五十文吗?”
“这可倒真是不便宜。”
李玄知道,这里面应该也有单独给他们加桌和加塞的服务费。
但对平日里出来摆摊时,只用大饼馒头充饥的爷孙俩,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开销。
即便现在爷孙俩卖绳结的生意好了,今天请安康公主吃饭对他们来说,也绝对是一次不小的开销。
“倒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朴素之人。”
这顿饭,对如今的三小只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
但对小翠和她爷爷来说,足见他们的诚意。
“或许可以让他们试一试。”
李玄默默想到,然后伸出尾巴,不安分的在安康公主的手上写来写去。
安康公主继续跟爷孙俩聊着天,闲聊家常,装作没有察觉到李玄的动作。
在西市逛吃了一天,下午也要即将过完。
安康公主提议送提早收摊的爷孙俩回去,对此他们自然没有异议。
小翠和她爷爷跟着安康公主上了这辆华贵的马车,自然是惊叹无比。
但随着安康公主跟他们聊天,渐渐的把爷孙俩的注意力从马车上转移开去。
尚总管尽职尽责的驾驶着马车,向着小翠的家里而去。
小翠和爷爷住在保宁坊,距离西市有些距离,这路上倒是还剩一些叙旧的时间。
“小翠,最近城里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总是呆在家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还不怎么了解呢。”
安康公主自然而然的问道。
听到安康公主问这些,小翠自然是来了兴致。
小翠今年也才十六,又每天在西市摆摊卖绳结,那肚子里的八卦可就多了去了。
平日里跟爷爷说话,结果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忒无趣了些。
男人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对一些无用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
小翠每每分享有趣的八卦消息给爷爷听,爷爷也总是嗯嗯啊啊的,结果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三番两次之后,小翠虽然感到无趣,但因为身边只有爷爷这么一个可说话的人,还是坚持对着爷爷叽叽喳喳。
但这些年,小翠发现爷爷的耳朵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也不知是真的年事已高,还是在故意无视小翠。
现在安康公主主动问小翠八卦,小翠自然是乐意之至。
“小姐,若说起这段时间京城里的大事,莫过于是女鬼索命两大纨绔的事情了。”
“听说是两个大官的公子,因为害死了一个青楼女子,结果被女鬼索命,鬼火焚身而死。”
“最近传言女鬼复仇之后,实力大进,专挑着祸害人的纨绔大少,无声无息的烧死他们。”
“因为这事,好些横行霸道的公子哥,这些日子都没敢再冒头呢。”
小翠这丫头倒是还有些说书的本事,几段话说得活灵活现,还变换着语气和神色,差点给三小只都听愣了。
“这说的是侯三和赵四的事吧?”
李玄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虽然细节上有些出入,但大体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以讹传讹,现在京城里还多了个专管纨绔的女鬼来。
李玄估摸着,这其中的讹传应该包含了不少百姓们的朴素期望。
“想不到这件事情被传成这样了。”
“看来百姓们并不怎么在乎官府的结论。”
这件事情,茜茜的舅舅被推出去当了替死鬼,官府那边也是结案了的。
但显然,老百姓们对这件事情有自己喜欢的描述版本。
安康公主也是看了李玄一眼,反应过来小翠说的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件事情。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但这也算恶有恶报,老天长眼了。”
安康公主和玉儿给足了反应,让小翠很是高兴。
八卦说出来,不就是为了有人捧场,一起唠一唠吗?
想到这,小翠幽怨的看了自家爷爷一眼,给小翠爷爷看得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那纨绔,瞪我作甚?”
小翠爷爷一脸无辜。
小翠懒得跟爷爷计较,难得有人愿意听她说这些事情,她抓紧机会继续道:
“除了女鬼索命纨绔大少,还有不少其他的传闻呢。”
“我每天都在西市里呆着,光是站在那就能听到不少事儿。”
接着小翠如数家珍的将近来的新鲜传闻一一说出,在这其中倒是有一件让李玄在意的事情。
“听说东市花街上的胡玉楼这些天要进行拍卖了。”
“好像是原来的老板欠钱跑路,那些债主们要卖了胡玉楼抵债。”
“这事儿最近在西市也沸沸扬扬的,有不少几个名气大的胡商似乎也在摩拳擦掌。”
“小姐,您可能不知道。”
“胡商想在京城里置办些产业不容易,听说官府那边有严格的要求。”
“但似乎这一次胡玉楼抵债拍卖不同,参与的条件放宽了不少。”
“反正西市的那几个大胡商都势在必得呢。”
听到这个消息,李玄不禁一愣。
他分明记得那个胡玉楼的花魁阿依慕要谋夺胡玉楼的产业来着。
说起胡玉楼的产业,李玄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帝鸿骨戒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着,好像跟胡玉楼有关系?”
李玄皱起了小小的眉头,脑子开始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