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你现在在哪个警署做事,什么级别?”
左重首先问了东强目前在警署的位置,作为副局长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确实没时间关注对方的最新情况。
东强笑了笑,从兜里取出一份证件递给左重,口中介绍自己现在的身份。
“当年到了港城后,我找了几位长辈帮忙加入了警队,一开始做军装,去年被调到港岛总区刑事侦缉处。
这个部门是鬼佬在民国十二年成立的,主要负责侦查罪案及缉捕疑犯,坪时穿便衣,可以24小时配枪。
除此之外,麻雀馆、技院、赌档、烟土档及酒吧等娱乐场所的牌照签发以及管理,同样归刑事侦缉处。
这两年难民增多,形势越来越混乱,连大型表演、节日及粤剧戏棚的批准权力也到了刑事侦缉处的手上。
由于手握重权,油水又大,晋升的难度很大,所以我现在还是一个普通探员,连高级探员都不是。”
耳中听着对方的介绍,左重看了一眼证件没有去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你的位置很关键,暂时上不去没关系,先熬一熬资历,老家那边也会提供帮助。
对了,听说便衣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你负责的区域在什么地方,跟本地帮会关系如何?”
对于东强说的港城警队情况,左重并不陌生,相关的资料军统很多,听完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的辖区在上环。”
东强立刻回道,接着想到了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有一位叔伯当了高级探目,与英国探长关系不错,领我去见了对方几次,不然凭我的资历,根本拿不到这么好的辖区。
至于本地帮会,万安帮那边的我很熟悉,还有西环的苦力头目蒋正,跟我关系也算不错,其它的就不是太了解了。”
蒋正?
某影视剧中的洪兴创始人?
听到这个名字,左重有些无语,不过转眼就不再纠结,重要的是上环竟然是东强的辖区。
有了这层关系关系,此次任务又多了几分胜算,想到这他精神一振开口询问。
“近期从津门、岛城、沪上来港的船只班次表,伱能不能拿到?”
“没问题,我与码头的鬼佬关系不错,班次表就贴在墙上,我随时可以去他们的办公室,不过是将班次表拿出来,还是?”
东强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继而又问了问具体计划,如果不需要保密,他可以直接敲门走进┴去,拿着班次表就走。
左重摇摇头,转头看了看周围,将一块怀表放在石凳上,示意对方收起来,小声叮嘱了两句。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班次表被动过,这是英国人的间谍相机,指针是镜头方向,表把是快门,一次能拍25张照片。
你要跟往常一样去码头,找机会将英国人引走再拍照,记住,绝不能触碰班次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你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情报训练,不知道如何将物品复原,也不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拍照就够了。”
当年在金陵的时候,东强帮特务处打探过一些消息,但不是正统科班出身,甚至连技能训练都没参加过。
这事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没有训练痕迹,不会引起英国人或者日本人的怀疑。
缺点呢也很明显,那就是无法独┴立完成太过复杂的行动,如果换成本部的特工去码头办公室窃取情报,完全不需要拍照。
瞬间记忆是特工的基本功,一张不算复杂的班次表只需要几十秒便能记在脑子里,这还只是及格成绩。
不过,东强的价值在于身份和情报获取,没有行动能力也不会耽误大事,本领不够,科技来凑嘛,反正间谍相机又不贵。
“明白,我知道了。”
听到左重的话,东强郑重的说了一声,将怀表放进了口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小警员,专业的事情得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聊港城警方的一些内┴幕信息,港英政┴府的某些小道消息,这些情报虽然跟任务无关,却加深了左重对港城的了解。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小时后接头结束,东强分别时突然问左重叫什么名字,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名。
左重歪着头想了想,真名自然是不能说的,那样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思考过后最后拍了拍东强的肩膀笑道。
“我叫什么不重要,你记得自己的任务就好,过段时间会有人给你一笔日元经费,要合理的利用它们,我希望下一次见面可以叫你探长。
好了,走了,任务完成后利用新的死信箱联络,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在澳州墨尔本生活的不错,有时间你可以去看一看他们。
咱们这样的人啊,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却对不起亲人哪,说不定什么时候便马革裹尸了,不如趁着现在多尽尽孝道,免得将来后悔。”
一声叹息后,左重转身朝着山道走去,接头时间的越长,时间轨迹越难伪造,半个小时已经是极限。
另外,刚刚谈话中他让东强也去获取班次表,并不是做无用功,同一条情报,只有经过多条渠道的交叉验证才可信。
无论是晁厚,又或是东强,都是放出去的风筝,谁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变节,还是小心点为妙。
不过把东强的亲人放在澳州确实不是当人质,威胁手下是最下乘的手段,军统根本没有限┴制对方的行动,这点东强自己也是知道的。
左重一边想一边走,脚下不停,迅速离开了毕拿山,严宜庭眼看着就要到港,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走了,东强自然也没必要再在山顶吹冷风,身为刑事侦缉处的便衣,虽然捞得多,但工作也很繁忙。
这么多难民和沪上杜老板这样的过茳龙全部挤在小小的港城,治安能好那就奇怪了,每天维多利亚港都会冒出几具尸体。
花了半个小时走到港岛总署,东强熟稔地和同袍打着招呼准备回办公室,结果在走廊里碰到了侦缉处的英国探长,坪时眼高于顶的对方正笑眯眯的与一个华人样貌的男子说话。
“邝,放心吧,我已经收到恺自威先生的电报,一有你亲人的消息,我会立刻联络你,放心吧仁慈的上第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白人探长亲切的安慰了男子两句,余光看到了走来的东强,马上招招手让其过来,对男子热情介绍道。
“这位是我手下最得力的探员,我会将此事交给他处理,邝你如果还需要其它帮助请尽管说,我尽量满足。”
讲完,白人探长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瞄了东强一眼,吩咐了一些事情,语气变得冷淡。
“这位是沪上公共租界的邝福安探长,他的家人在日本人去年进攻羊城时失踪了,据说来到了港岛。
你去协助邝探长,告诉那些该死的帮派份子,如果他们愿意帮忙,这个月的规费可以减少一成。”
沪上租界的探长?
东强心中一惊,虽然跟港城相比,华人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晋升难度要小一点,可能成为探长的,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而且估计那个恺自威先生也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工部局的高层,难怪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么热情。
意识到对方身份不简单,他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又赶紧弯下腰对邝福安伸出手恭敬问好。
“邝探长,您好,我叫东强,是刑事侦缉处的便衣警员,负责上环一带,对周边的情况算是熟悉。
在本地帮会,商行那也算有几分薄面,如果有人在上环见过您的亲人,我保证帮您问出来。”
经过左重的问话,东强知道对方关心的是什么,都学会抢答了,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辖区和擅长。
“你好,那就麻烦了。”
对面的邝福安笑着跟东强握了握手,神情上没有一丝傲慢,只是有些疲惫,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
这不是装的,自从收到命令要来港城,为了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开沪上,邝福安告诉巡捕房的同事自己的家人失踪。
又为了把戏演真,他更是将档案中的“老家”转了一遍找人,一无所获后这才来到港城,并请求“伯乐”约翰恺自威帮忙。
经过这么多天的铺垫,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触对确定严宜庭行程至关重要的班次表,这让他心中暗喜。
根据组织在第二战区和日伪高层的同志透露,对方很可能会乘船前往港城,代表严百川与日本人展开谈判。
绝不能让严百川媾和,这是邝福安得知此事后的唯一念头,要是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整个北方将极有可能落在日寇手中。
想到严宜庭随时都会达到港城,他再也待不住了,稍稍寒暄了两句就跟白人探长告辞,表示现在就要去上环码头,顺手还拿出了几张照片。
白人探长明白,从内陆到港岛,如果坐客轮肯定会经过上环码头,对方这是想通过询问码头工作人员寻找亲人的线索。
只是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登岸,或成为工厂奴工,或被黑帮吞得连渣子都不剩,想要找到人无异于谈何容易。
但这种丧气话肯定是不好说出口的,于是他立刻将此事甩给东强,自己则借口有事转身离开。
被抓了壮丁的东强不禁心生疑惑,怎么这么巧,军统要的情报在码头,邝福安也要去码头,这事要不要向“老朋友”汇报。
工作了几年时间,他见到过很多利用巧合来掩饰犯罪的例子,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作热情的样子,领着邝福安上车直奔上环码头而去。
彩蛋是邝福安这个人物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