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起道知道自己被中国情报人员抓了之后,立刻就想自杀,但是被看守的特务给阻止了,不但上了手铐脚镣,还给他绑在了架子上,嘴巴里也塞了布。
左重看到就笑了:“你们看,他这样子像不像耶稣。”
宋明浩捧哏道:“科长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哈哈哈。”
卢起道认出来了,这个嘲笑自己的中国特务,就是那天前来求职的“邢汉良”,真是悔不当初啊,如果自己能多一点警惕,也不至于被人家堵在大堂一网打尽。
左重让人把他嘴巴里的布条拿出来,咬舌自尽那是话本里的故事,只要处理及时,除了让他自己受苦,没有任何作用,对方是职业间谍,应该明白。
左重很客气的问道:“卢先生,咱们不只见了一次,虽然装扮有些不同,但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吧?”
卢起道想了想,猛地抬头:“就是你抢了我的枪,怪不得之前觉得有些眼熟。”
他好后悔,如果早一秒将子弹上膛,就算中国人抓到自己,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眼前这个家伙肯定就活不了,看他的样子像是中国情报机关的重要人物。
左重笑着点点头,之前他做了一点伪装,加上当时那么惊险,生死搏杀间谁会注意对方的长相,难怪卢起道没有立刻认出。
“卢先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看在你曾经热情招待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永发里的电台、武器、密码本都被我们起获了,你的下线也都被抓了。”左重笑眯眯说道。
卢起道痛苦的闭上眼睛,几年的成果毁于一旦,中国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自认非常谨慎,严格遵守保密程序,没有什么地方露馅。
左重暖心安慰他:“你也不用太过责怪自己,如果不是两年前的一次意外,我们还真找不到你,这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卢起道这是在引诱他开口,纵然对方已将电台和下线抓到了,纵然他非常好奇是什么意外,但他依旧一言不发,不给中国人任何试探的机会。
刚刚他就不应该说出前面那句话,让对方知道了他懊恼和不甘,现在就利用这两点来攻击自己的心理防线,审讯也是一场战斗,他必须要赢下这一场。
见卢起道不上当,左重有点失望,继而说道:“有个下线曾经跟踪过你,就是外交部的高家义,当时你应该把他杀掉的,否则我们也不会通过你身上的味道找到你。”
味道?是种隐喻吗,卢起道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确实被高家义跟踪过,但考虑到对方所处的部门非常重要,自己就没有追究,只是警告他一番了事。
左重拍了拍手,高家义被人带了过来,这些天他好吃好喝,竟然都胖了,看见左重就跟见了亲爹一样,赶紧上前问好,十足的奴才样。
左宗懒得搭理他,指了指十字架上的卢起道:“看看吧,这就是你之前的上线,永发咸货行的卢起道卢老板,你们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吧,互相好好看看吧。”
高家义很狗腿的点点头,看着卢起道,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几年前怕还是个少年,这让高家义很是脸红,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斗过,还异想天开的准备要挟日本人。
卢起道没有睁眼,心想为什么中国人还不动手,他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拷打的准备,可这个中国人一直在绕圈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高家义看完之后摇摇头:“长官,当时我没看到他的样子,只是闻到他身上的臭鳜鱼味道和汗味,不过长官你说他是,那他肯定就是。”
卢起道终于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家义,跟他接头的那段时间,自己刚接手永发,开除了许多老伙计,他只能自己动手搬运处理货物,所以身上难免有味道,直到帝国派来了四个助手,他才脱离了苦海。
左重见卢起道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能耐吧,其实当年他只是闻到了咸鱼味,前不久才帮我们确认出是臭鳜鱼味,人类的潜力真是无穷啊。”
卢起道有些歇斯底里:“不可能,没有人能记住两年前的味道,更没有人能分辨出种类,我只跟他接触了不到一分钟,这是谎言,你在胡说!”
不是卢起道不专业,而是眼前这个中国人说的话太过分了,这是把他当做傻子吗,如果高家义有这种本事,帝国早就让他加入日本国籍了,还用他苦哈哈的冒险潜伏。
左重耸耸肩:“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高家义他真的有这种能力。”
其实不光别人不信,高家义自己一开始也不相信,人怎么可能分辨出那么久远的味道。
当听见左重夸奖自己,高家义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多谢长官的提醒,高某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大的门道,比如卢掌柜的臭鳜鱼里有一丝丝的树木味,我可以肯定是松枝的气味。”
卢起道不得不相信了,自己的下线真的是个奇才,永发的臭鳜鱼在处理时,确实会用到松枝,这是作坊的独家秘方,外人不可能知道。
而中国情报人员通过气味锁定一个间谍,就像是天方夜谭里的故事,这会是国际情报史上的一个奇迹,虽然反面角色是他自己。
败在这样的强者手下,卢起道觉得不冤:“竹内文夫,大日本帝国陆军少尉。”
左重也很正式的介绍:“左重,陆军上尉。”
但是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竹内文夫除了名字和军衔不准备再开口,左重也不着急,现在三个电台只剩下一个,他有的是时间,左重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竹内文夫是吧,你的中国话真的不错,你们特别工作班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说出来咱们交流交流,都是同行嘛。”
左重说完看着竹内文夫,发现他的表情和眼神很正常,看似没有反应,但他的下颚微微下垂,说明了对方的惊讶。
左重出言试探:“不就是建了一个中国村庄,你们这帮人在里面生活、学习技能吗,别以为这有多机密,我们早就掌握了这个情报。”
这下竹内文夫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嘴巴和眼睛张开,他害怕了,中国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只有参与训练的队员,和少数几个高层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竹内文夫一遍遍告诉自己,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左重的话。
看着竹内文夫在自欺欺人,左重让人把他放下来,感谢道:“谢谢竹内先生的配合,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希望你在特务处呆的愉快,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杀人要诛心,左重就没指望从竹内文夫身上得到什么情报,刚刚做的一切是为了把日本人的心气打掉,让他永远生活在怀疑以及恐惧中,这比杀了他还要解气。
事实就是如此,竹内文夫正在发傻,他想到那些痛苦的训练,苛刻到极致的保密措施,还有教官们的骄傲自得,这一切在中国人面前就像是个笑话。
左重看向归有光:“这个家伙跟河田泰志一样,都是死硬份子,直接当审讯器材吧,等会就开始操练,让那帮漕帮的人知道知道,我们特务处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
吩咐完左重回到了办公室,竹内文夫案的文字材料还需要整理,特别是此案中关于气味侦破的运用,他需要详细的论述,还要添加凌三平的实验结果作为辅证,这让他感觉回到了当年写论文的时候。
但不写不行,戴春峰肯定是相信自己的,加上那么多的物证,谁也不能说他左重屈打成招,可是徐恩增和陈局长很有可能趁机找茬,必须从科学和程序上堵住他们的嘴。
写着写着左重把笔一扔,特娘的,他要有这本事还用得着去当侦探吗,早去考公务员了好不好,这事还是交给凌三平和古琦去做吧。
“逸君,给我煮一杯咖啡。”
“好的,左大哥。”
过了一会,何逸君端着咖啡走进来,左重已经躺在沙发上发呆了,接过咖啡喝了两口,左重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他嘟囔道:“逸君,咖啡煮的越来越好了,唉,处座这是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事情这么多,他就不能留个口信吗,至少让我们知道去哪里找他,哪像现在这样群龙无首。”
何逸君含笑道:“可能是有重要任务吧,听说处座离开的时候从行动科带了几个人走,据说都是神枪手,大家又不敢问。”
左重喝咖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机又恢复了正常,心里判断戴春峰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秘密、神枪手,这是要进行暗杀吗?
军阀?地下党或者同情者?狗咬狗?都有可能,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否则戴春峰不会亲自带队,说不定是来自光头的命令。
左重觉得要警告一下金陵地下党,至少有些防备,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哈欠:“乏了,回家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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