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此次灰烬海之行,对付前来说是有相当明确的目的地的。
星空棱镜殉职前,曾经吞下一面镜子,并提供了一张星图。
而在自己和元姗的罪恶交易下,上京的执夜人工作人员难抵一周休假诱惑,绞尽脑汁,最后真的得出了一个位于灰烬海深处的坐标。
考虑到那面镜子是在现实世界获取,而同样来处的青铜头环里,疑似季丰留下的警示恒言也提到了灰烬。
是以此番学宫科研后,在付前看来,这两件事单纯巧合的概率大大缩小,那个坐标值得一探。
当然即便如此,付前却是并没有急着上路。
目的地是一回事,过程才是重点。
那地方或许特别,但并不是在特质这方面。
此行要寻觅机缘,要义只在于一个——神秘联系,双向奔赴。
可惜的是,正式进入灰烬海到现在,付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冥冥中注定的联系。
似乎在亵渎君王的暗示下看到的因果纠缠,只是为了欺骗制造的假象。
这样的不顺利程度,并没有出乎预料。
是以现在付前的行动策略,也是早就计划好的——把自己到来的消息传达出去,收集回应,解读风情。
具体到目前,就是自己给灰烬海送来了一船客人,以及一条人鱼。
接下来要做的,是看他们会造成什么样的扰动,以及灰烬海的反馈。
如果没有特别的东西出现,那就在奔向目的地的路上,掀起更大的扰动。
那如果直到目的地依然没有?
那似乎将是最好的结果——自己不需要考虑特质二选一的问题了。
直奔半步月亮,把上次利用白环记下的坐标提供给红月,让祂帮忙打开通道,寻觅“永恒”。
越是探索未知的领域,思路要越清晰才行。
……
看得出来,血确实很值钱。
离开抢滩登陆现场,从鲜血征伐里退出来的付前,速度并未稍减,甚至没有刻意隐匿气息。
现在是打招呼时间,并不需要太扭捏。
而这样的疾奔下,很快他就抵达了牵挂之丝的终点。
这里是登陆点的背面,两座连绵浮岛的中间夹角。
嶙峋乱石之间,死里逃生的小人鱼正悄悄的缩在一处。
刚才还欢快哼唱的它,此刻紧咬利齿一声不吭,甚至都不敢探出头来观望。
生存经验不是很足的样子,果然还只是个小朋友吗?
怪不得把所有坑都踩了一遍。
独自乱走,随意发声,逃跑慌不择路,身处险境找个一看就容易藏人的地方躲着……
唯一幸运的地方,鉴于血比较贵重,这位刚才被叉中的位置,短暂的包扎很给力,站在这里都闻不到什么血气。
但即便如此,付前敢保证,只要蓝恩一行人在这边待得稍久,一定能找到这里来,然后发现它。
除非这位跟童话故事里一样,长出两条腿来爬到旁边岛上去,还能增加点安全系数——嗯?
居高临下,姿态奔放地发表感慨的付前,下一刻都愣了一下。
诡异的撕裂声中,人鱼明明没有受伤的鱼尾,居然是又有血流出来,原本交叠在一起的蓝红两色,也随之变得泾渭分明,最终彻底分开。
这还真变两条了?虽然还是尾巴的样子。
刚才还在惋惜小人鱼似乎没有激发灰烬海兴趣的付前,看着转眼间开叉的鱼尾,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片禁忌区域的诡异。
嘶——
此时压抑的痛呼也是响起,从尾巴活生生被撕裂的痛苦中缓过神来的小人鱼,正看着自身变化发呆,明显也被吓得不轻。
不过或许是天赋使然,它盯着新尾巴看了半晌之后,很快就操纵着它们左右拍打,甚至红蓝方向各不一致,已经快有点儿双腿般灵活。
这种特别的变化似乎很有针对性,至少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打扰小人鱼的成长,付前默默评估着自身,可惜没有任何异样,让他觉得会多长一只腿。
噗通!
就在此时,身体发生莫名变化的小人鱼,似乎也获得了突然的勇气,居然是从怪石间钻了出来,直接跃入灰白的海水里。
虽然这种特殊的海水,对于感知有明显的干扰,但付前依旧能确定,它居然是在快速游向灰烬海深处。
这是感知到了什么号召?
尝试理解眼前这一幕,付前并没有急着动,因为有人已经动了。
“不要去!”
随着一声急呼,不远处一道身影跳了出来,冲着人鱼的方向狂奔两步。
而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小型漩涡出现在海面上,试图把飞奔的人鱼困住。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被人鱼轻巧地躲开。
甚至这样的变化,反而再次吓到了它,明显以为追兵再至,一时奔逃速度更快。
这样的反应,明显让试图阻止它的这位大急,直接跃入海中。
神奇的是,他居然能直接在水面行走,并没有沉下去。
而追出一段后,一枚灰绿色的东西从他手里甩了出去。
那是,种子?
虽然速度很快,但付前还是分辨得出来,那东西核桃大小,表面密布细纹,看得出来外壳应该相当坚硬,但依旧难以阻挡那蓬勃的生命气息。
这种东西用来捕鱼的概率明显不大,但已成惊弓之鸟的人鱼明显不这么想。
受限于水下礁石,它没有办法下潜太深,但在后者种子出手的一刹那,它还是以超凡的警觉,快速闪向一旁。
毫无疑问它再次闪开了,然而没等做出更多动作,腰上却是被什么东西一下缠住。
魂飞魄散间,更多的束缚出现,让人鱼的速度骤缓,不得不再次破水而出。
一眼望去,它全身上下已经是被条条触须环绕。
但跟自己的常用手段不一样,这触须并不是血肉造物,而是木本的。
青灰色表面上是熟悉的细纹,看上去竟是从入水的种子里伸展出来,并纠缠成一个牢笼。
这甚至还没有结束,下一刻,一株同色巨物如同传说中的魔豆豆茎,从海中冲天而起,直接把被困的人鱼送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