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的海上,是极容易迷失方向的。
然而这艘悄悄起航的小船,一路上却是没有片刻迟缓,幽灵般穿越层层雨幕。
甚至被不断冲刷的窗户外面,隐约可见笼罩着一层深色云雾,让它跟周围环境更加融为一体,不容易被发现。
甚至还专门做了隐匿,专业!
作为白嫖乘客,付前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当然更让他满意的是,这群人狠话不多的偷猎者们,明显有着相当明确的目标,方向直指灰烬海外围。
之所以说话不多也是有依据的,直到现在为止,付前还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有关此行目标的讨论。
船上的超凡者们,除了一个明显是话事人,被称呼蓝恩的角色,在不断确认航向和距离外,其他人要么厉兵秣马,要么各自休息。
不过即便如此,付前依旧从中确认,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触及灰烬海的外围。
这就是传说中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不是这场恶劣天气,自己怕是至少要多花几个小时,最后一段说不得还得游过去。
现在情况之顺利,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场暴风雨,源自于特质的双向奔赴行为。
啪嗒!
感叹中,一道极轻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上去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蹑手蹑脚擦过。
黑暗中的付前却是并没有急着回头,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窗户上黯淡的倒影。
鉴于这艘船体积算不上大,作为半神的他,几乎任何细节都不可能逃脱耳目。
背后的东西,从刚才开始他就在监视究竟要前往何方了。
下一刻,却见房门下缘的缝隙里,一道半透明的,细细长长的鞭子探了进来。
而随后扭曲翻转之间,隐约可见上面成排的吸盘。
没错,并不是什么无意中巡岗过来的船员,而是这片深海的原住民。
甚至这只外表酷似章鱼的海洋生物,都没有什么超凡气息。
而这就是奇妙的地方了。
看似是一只普通生物,却是做出了不普通的举动,不仅趁着暴雨搭便车,甚至还知道小心翼翼不打扰到别人。
比如给自己选了一个空房间。
此时此刻,这位一条又一条半透明腕足接连从房门下缘钻进来,胶质般的身体很明显延展性极强,几乎拉扯成一张膜。
一眼望去,甚至能看到绿色的墨汁状液体在其中流淌,变幻成奇妙的图案。
有鉴于此,付前也是一边观察一边发动了鲜血征伐,尽量做到不打扰。
……
花了足足几分钟,这只长度不过几十厘米的软体生物,才终于顺利入驻客房。
而两只黑色眼睛在身体上一阵游动后,它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甚至保持着拉伸的状态没有完全恢复,径直爬向了这边。
付前全程注视着它,直到它把自己藏在了一张床下。
当然这小小障碍物,丝毫不影响付前知道它的身体正在快速复原,甚至一点点膨胀,如同被逐步吹大的气球。
灰烬海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东西的生命气息,肉眼可见地在变得不稳定,明显活不了多久。
但如此精准的秘密潜入,很难想象是专门给自己找个温暖的葬身之所。
背后原因,令人好奇。
感叹间,又有新的变化传来,这艘暴雨中的小船,居然是开始减速。
很明显并没有按照最理想的情况发展,一路直达自己的目的地。
没过多久,船就在风浪中静静停下。
与此同时,刚才流转在表面的那层深色云雾,也是快速变得浓郁,几乎让船身跟水色融为一体。
而仅仅几分钟后,一道缥缈的韵律从船上发出,穿透了雨幕。
明明声音微弱,然而甚至风暴雷鸣都无法遮掩,一路飘向远处。
超凡物品?果然专业。
付前自然知道这声音从哪里发出来。
此时此刻,刚才陆续上船的各路豪杰们,已经全部聚到了一起。
而他们的目光中心,长面无须,表情阴沉的话事人蓝恩正站在甲板上,手拿一只淡蓝色口琴般的事物,凑在嘴边轻轻吹响,浑然不顾暴雨把全身浇透。
这一幕乍一看甚至颇有意境,暴风骤雨觅知音的味道。
以至于付前并没有急着催这帮人上路,而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
事实证明,这位似乎还真找到了知音。
雨中独奏持续了几分钟后,苍茫天水之间,初听如同鲸鸣,接着却是无限婉转的哼唱如同回应般传来。
不过这似乎自带迷醉的韵律,仅仅不到半分钟就停下。
对此蓝恩不慌不忙,再度轻轻吹响口琴。
片刻之后,哼唱声再次响起,这次换了一个方向,同时听上去似乎欢快少许。
刚才浅尝辄止,似乎就是在等这边的回应。
而这次,哼唱持续的时间明显久了很多。
停止演奏的蓝恩,终于冲着其他人点点头。
下一刻,不止一人悄然入水。
……
这是中奖了啊!
随船逐流的付前,对于眼前情况还是理解得很快的。
很明显刚才蓝恩吹口琴的行为,类似于传说中的超声波诱鱼技术。
而他的目标,迫不及待跑出来对歌的,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了――呃确实是。
作为半神,付前比其他人的知觉敏锐得多。
随着船悄然跟上,逐渐接近哼唱传来的方向,他已经率先发现了那条风浪中穿梭的身影。
差不多一个成年人体型,跟传说中一样上半截人身,腰部以下近似鱼尾结构。
闪亮剔透的鳞片一路覆盖到胸口,而最引人瞩目的尾鳍一半碧蓝一半紫色,看上去颇为绚丽。
当然了,跟之前资料中看到的一样,它的上半身也仅仅类人而已。
无鳞而惨白的皮肤上,有着女性的身体特征,但再向上却依旧是类似于鱼类的嘴巴,张合间利齿密布,占了整张脸的快一半面积。
另一半被黄褐色的硕大眼珠占掉。
虽然没有鱼鳃一样的结构,但隆起的头顶上,也同样没有一根称得上头发的东西,仅仅是稀疏分布着短短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