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杜衡和神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杜衡沉默了，都说洛岚兮是有史以来血脉最接近女帝之人，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可能与女帝长得一模一样啊。
    神猪思忖了片刻，道：“就是亲生父子之间也不可能一模一样，何况是后天更改的血脉。如果你没认错的话，这里面恐怕有大问题！”
    啪嗒一声，杜衡再一次将手按在了石壁上，粼粼波光若碎金般闪烁，神秘涟漪扩散，现出更为广阔的景象。
    那是一片诸天万界重组成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的黄金大世，放眼望去尽是衰败之象，灵气枯竭，如同末法时代。
    大地千疮百孔，尸横遍野，流血漂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末世之战，数以亿万计的生灵恸哭，残破的天地间弥漫着悲怆哀伤的情绪。
    那条长河再现，承载着不计其数的棺椁尸骸，残兵旧宝，自虚空中淌出，横穿整个大世界，不知其流向何处。
    茫茫白雾中，那个酷似洛水女帝的身影踏着浪头走来，如同九天仙女降落凡尘，美得不可方物。
    可是现在，风华绝代如此女，竟在悲歌，充满伤情，感染无尽生灵，恸哭声震动九天十地。
    “隐约可以看到女帝的影子，有部分灵韵在显化，那种气息被本大人肉身铭记，此刻生出感应。”
    神猪开口说道，它也迷茫了，甚至在怀疑女帝未死，如今借后人的躯壳还魂。
    杜衡一语不发，只死死地盯着石壁映像，即使是成道于万古前的洛水女帝，也不能动他的女人，大不了血染石碑，拼一个玉石俱焚！
    耀眼的光芒自天穹上垂落，如同大道法则降临，又似绝世剑圣在出手，伟力不可揣度，将整条长河崩碎成数段，各自落入虚空之中。
    自长河上游走来的女子抬起玉臂，纤纤素手拍出，一巴掌打碎漫天神光，然而有时空法则惊现，搅乱了整个画面，风华绝代的身影模糊了，似乎被放逐于其他时空。
    神猪突然在这个时候触摸石壁，它郑重说道：“本大人不信神圣的女帝会做出借后人身躯还魂的事，她是洛水生出的大神，是高傲的女帝，她的道，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映照出你我在轮回中重叠的部分，以证女帝之清白！”
    杜衡深深的看了它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神猪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只是它自己不愿意相信。
    然而这条轮回支路早在玉皇劫后就荒废了，石壁微光熄灭了好久才重现，这次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处祭坛。
    在残破天地的中心，一座祭坛接天连地，巍巍然若洪荒不周神山，气势磅礴，举世瞩目。
    祭坛顶端，祭祀仙音回荡，几条站在光晕中的身影在施法，以帝兵接引来无尽无尽的道力，引动诸天法则共振，借助大天地的力量将一座古朴石雕打向永恒未知处。
    “不可能！”
    穷奇大叫，声音有些颤抖，道：“不是说这是万古未有的长生纪元吗？不是说千重劫百世难，都会在这一纪终结吗？为何还要让杜小子去填浩劫之源？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作为曾经执掌雷域的王者，它自然知晓这种手段，若是量劫在没有大帝存世的时代来临，以大祭的方式打出逆天神物，尽可能使量劫平稳度过，留下一些生命种子。
    “秦帝玺和长生甲都没在，应该是第十二纪之前某一劫的场景，不属于这一世。”
    神猪略带迟疑的说道，但是说到后面，越来越没底气，连它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五色神树，玉棺帝王。”
    杜衡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两句话，随后又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说啥呢？不会是道心又崩了，说胡话呢吧？”
    穷奇不解，忧心忡忡地对神猪说道：“要不咱俩还是投奔厄苍去吧，那小子蠢是蠢了点，但最起码道心坚韧。”
    岂料神猪没搭理它，双眼微微眯起，意有所指的道：“命格相似之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穷奇一看它这样，顿时就不担心了，啪的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暗道：“本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两个满肚子坏水的货怎么可能吃亏！”
    “等会儿！你俩看我干什么？本王脸上有花吗？”
    看着杜衡和神猪不怀好意的目光，穷奇不禁心里发毛，上一次他俩露出这种目光还是在天阴山脉，那里现在还有千余圣地弟子的冤魂在游荡。
    “来摸一下！”
    神猪促狭地说道，就差把我不是好人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穷奇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提心吊胆地说道：“猪老大，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可别坑我！”
    “废什么话！”
    神猪一把将它黑乎乎的大爪子按在石壁上，然而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映像停在大祭的画面不动了。
    “你给摸坏了！”
    神猪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吓得穷奇心里直突突。
    “放屁！”
    穷奇愣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想坑老子直说，这他么是能摸坏的东西吗？”
    “别吵！画面动了！”
    杜衡双目变作赤红，天生的神眼绽放神光，似能望穿九天十地。
    苍茫虚空之中，寂兮廖兮，昏暗幽静，透过点点微光，可以见到一片废土在远行。
    废墟一样的大陆，暗红色的血沁满了每一寸土地，处处可见碎裂的兵器，断骨碎尸遍地，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血肉和着泥浆，堆砌的似山岳一样高，只有一种叫做悲凉的情绪在蔓延。
    “那是……本王的一只羽翼！”
    穷奇惊呼，指着画面，那是一只破碎的羽翼，鲜血早已流尽，超凡的气机被磨灭，挂在一处血染的山峰上。
    “还有十二节铁索，连它都断裂掉了吗？”
    一口石井旁，碎裂的铁锁链躺在血泊里，锈迹斑斑，如同废铁。
    神猪轻声呢喃，眸光逐渐黯淡，不愿接受这种结局。
    “是因为我们偷天换日，所以没能阻止量劫来临吗？还是说真正的祭品应该是石碑，而我只是一个承载体？”
    杜衡亦在沉思，他在废墟中望见了一角残破的祭坛，确定这是发生在这一纪的事。
    大祭，失败了！
    “原来一切都是徒劳的，那我们这么苦苦修炼是为了什么？”
    穷奇垂头丧气地说道：“什么长生纪元，真实永恒，不过是谎言罢了！”
    “你自己来！”
    杜衡突然对着神猪说道，目光若古井无波，似乎这些并未影响到他的心境，
    “演绎流血的结局，处处透着诡异和不详，是想让我认命吗？”
    杜衡冷笑，璀璨眸光射入石壁，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十分不屑地道：“映照未来，是真实或是虚幻还说不准呢？以此方式乱我道心，是在畏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