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与孔宣二人极为投缘，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就着窗外说书人的故事喝得酩酊大醉，并未以法力炼化酒气。
    酒楼中的修士大抵因此而来，若不然也不会客满，只不过没有的话二人这般醉意罢了。
    一个解心结初化形，心中万般滋味皆有，可又有些空落落的，不知该装些什么，便借醉意装糊涂。
    一个幡然醒悟，犹如高高在上仙人跌落人间，白衣滚起红尘烟火。
    “客官，该结账了。”
    店小二站在狼藉的酒桌前，朝元二重天的气息显露无疑。这两个倒像是故意喝醉不想付账的。
    “跟他要。”
    白衣孔宣趴在桌子上指着杜衡，含糊不清的说道。
    “啥就跟我要？没有！不给！”
    杜衡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糊里糊涂的说道。
    店小二一把揪起二人衣领，以法力炼化二人身上酒气，沉声道：“二位可不要逼我动手。”
    杜衡一晃脑袋，差点本能的要出脚，听得店小二这话才猛然惊醒，笑道：“不必，不必，给你便是。”
    店小二松开二人，可依旧面色阴沉，冷冷的道：“一万斤纯净灵晶。”
    “啥呀！黑店呐？”
    白衣孔宣依旧浑噩，一拍桌子，扯着脖子怒吼：“你这店值一万灵晶吗？”
    店小二一身朝元境气息爆发，直接锁定二人，大有不给灵晶便大打出手的模样。
    “别，道兄别急。”
    杜衡缓了过来，拉住孔宣，他们吃喝了多少，他心里有数，光是几十坛灵药灵果酿造的灵酒便价值不菲。
    “阁下看看，这个可够付账？”
    杜衡张口吐出一缕金黄气息，如同一头幼小真龙在他掌中翻飞，整个酒楼的灵气瞬间攀升了一大截。
    “龙脉之气！”
    一声声低呼响起，无数双炽热的目光落在杜衡掌中那一道龙脉之气上。
    “够了！够了！”
    店小二一脸谄媚，眼睛好像粘在龙脉之气上，如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
    “恐怕不止吧？”
    杜衡眯着双眼，体内散发出一股恐怖气息，让那些目光的主人立刻冷静了不少。
    “剩下的我帮您换成灵晶。”店小二微微一愣，随即谄媚笑道，生怕杜衡反悔。
    要知道龙脉之气的价值可不是灵晶能够估量的，不说大周皇族这般修行皇道龙气的修士，便是对通天境都有诱惑。
    通天境强者身躯法力皆是通天达地之辈，若是能炼化龙脉之气，便能走的顺畅许多，同样底蕴也更为深厚，通天达地便在这天地二样造化上。
    “好！”
    杜衡将龙脉之气抛给他，可身上那股恐怖气息依旧压在店小二身上。
    “客官，这是何意啊？”
    店小二浑身颤栗，被他吓得不轻。
    “窗外那位老先生帮着你们挣了不少吧？不去感谢感谢？”
    杜衡笑眯眯的说道，可他那一身恐怖气息不散，哪有商量的样子。
    “去！马上去！”
    店小二擦着额头上刚刚还没有的冷汗，连忙应道。
    “给金银便好。”
    杜衡散了身上气息，挥手打出一道法力，一边帮孔宣炼化酒气，一边眯眼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身影。
    “道兄，你怎么？”
    白衣孔宣散了酒气，颇为不解的问道。
    “为老者那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就要捧捧场子。”
    杜衡笑道，孔宣不知道，他是见过洛水族主的，自然也能想象到那位大周天子。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那龙脉之气，你就那么给他了？”
    白衣孔宣可能是刚刚醒酒，才想起问这龙脉之气。
    “真他妈尴尬。”
    杜衡脸上微笑瞬间凝固，甩袖收起那店小二储物器中的灵晶，与孔宣信步走出酒楼。
    可谁知刚出酒楼，杜衡便拉着孔宣快步离去。
    “道兄莫问，一会儿我再与你解释。”
    孔宣见杜衡面色凝重，便晓得事情紧急，也不多问，便与他躲入一处巷口。
    “滚出来！”
    杜衡拉着孔宣站在巷子深处，看着有些昏暗的巷口沉声道。
    “阁下好手段！”
    三个披着黑袍的身影自巷口走出，身上气息有些起伏。
    杜衡双眼微眯，与孔宣传音道：“道友等我片刻。”
    孔宣刚要应过，便见杜衡化作一道赤光，如同一道血色闪电欺进三人身旁。
    “嗤！”
    三人身上喷涌一道道漆黑魔气，将周遭灵气都腐蚀的嗤嗤作响。
    杜衡也不闪避，直接撞进魔气之中，手捏拳印，不用法力，未展神通，只是以肉身硬憾，魔气竟不能伤他分毫。
    “好胆！”
    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人怒喝，听声音像是个老者，可出手却十分凌厉，自魔气中抽出一柄长镰，带起道道乌光，显然品阶不低。
    “咔！”
    杜衡的拳头磕在长镰上，如同金石相击，溅起片片火花，那老者手臂颤抖，不断后退，再一看长镰竟崩出道道裂痕。
    “杀！”
    老者两旁的黑衣人各自取出一杆灵器长枪，带起阵阵破空之声刺向杜衡腹部。
    杜衡感知巷口有人聚集，便要速战速决，两手如龙爪般探出，在二人惊讶目光中将两杆灵器长枪生生折断。
    “砰！砰！”
    两声尸体落地接连响起，二人眼中生机渐渐散去。
    黑衣老者转身便逃，杜衡的肉身比神兵还要坚硬，两杆灵器长枪在他身上连皮都没刺破。
    杜衡恐人多眼杂，并未施展龙族战技，只是身化血光追赶，可即使这样，速度已经远胜那老者，只一个闪烁，手掌便搭在老者头上。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一道声音自杜衡身后响起，应声望去，便见一黑袍人将刀架在孔宣脖子上。
    杜衡沉声道：“放人！”
    “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你放人，把身上宝物交出来！”那人阴冷的声音响起。
    “啊！”
    杜衡身前那黑袍老者一声惨叫，两腿膝盖被杜衡一脚踏碎。
    “你？！”那人怒喝，长刀微微划破孔宣脖子上的皮肤，“你想让他死吗？”
    “啊！”
    黑袍老者再次惨叫，两条手臂直接化作血雾爆碎。
    杜衡冰冷的声音在血光中响起，“你们应该是这龙渊城中的家族吧？实力还不弱。”
    挟持孔宣那人目光一凝。
    杜衡没管他，自顾自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来历，这三个老家伙身上有什么你比我清楚。”
    那人黑袍之下渗出豆大冷汗，他们以为只是个纨绔子弟，谁知踢到了钢板。
    “我朋友少了一根汗毛，我将你一族男女老幼连同蓄养灵兽一起挨个拉到你面前放血你信不信？”
    好冰冷的声音伴随着老者的惨叫在那人耳畔炸响，摄人心魄，让那人不禁失神。
    “嗤！”
    一道血色电光自杜衡指尖飞出，在那人惊愕的目光中从他额头穿过。
    片刻后，杜衡和孔宣从巷子里走出，聚集人群早已散去，一位如此杀伐果断的强者，便是再贪婪也要先想好后果。
    孔宣偏头看着杜衡问道：“道兄，若是刚刚……你真的会行屠族之事？”
    “嗯。”
    杜衡干脆点头，解释道：“道兄不必觉得我残忍，这是人间的法则，既然他们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可？”孔宣刚要反驳。
    杜衡便笑道：“道兄可是想说，恶是他们做下的，与其族人无关？”
    孔宣点头。
    “道兄可有想过，以几人行事的老练，显然不只一次做这种事，老年，中年，少年皆有，这一族之人怎会不知？不过是在装糊涂，纵容罢了。毕竟不用冒生死之危还能拿好处的事，没有人会拒绝。可拿了好处，便要担这纵容的因果。”
    杜衡身负幽冥血海，是天地间最污秽的地方，嗜杀，狂暴，贪婪，欲念，毁灭，种种负面情绪在血海中沉浮，他又怎会察觉不到几人身上的煞气。
    那是世人背负的因果，倘若他与孔宣今日死在这里，一样会化作几人身上的一缕冤魂。
    “这？”孔宣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道兄不必忧心，这世间所有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即便是大帝也逃不开。”
    杜衡宽慰孔宣，即便大帝又如何？想当初在岁月长河之上，那位远古帝者造下杀孽，不一样付出代价。
    孔宣脚步后撤，向着杜衡深深一礼，肃然道：“受教了！”
    “哈哈！道兄客气，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办，道兄若不急与我一道如何？”
    杜衡大笑，扶起孔宣。
    “这？”孔宣有些迟疑。
    “道兄若是不愿，那还请借跨域阵台远去，不然恐怕有些人便要将主意打到道兄身上了。”
    接受大道洗礼之后，便是寻常的朝元境巅峰强者神魂力量都比不过杜衡，周边那些阴暗的窥视又如何能满得过他。
    “受道兄点拨，瓶颈松动，需要回去闭关。”孔宣点头，明白杜衡好意。
    “那道友不如随我去万宝楼寻一密室如何？”
    杜衡要去联系一下钱万钱，顺便带上孔宣以免他受池鱼之殃，相信还没有人敢在商家的地盘闹事。
    “那便劳烦道兄了。”孔宣笑道，不与杜衡客气，一同前往万宝楼。